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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琬想了想,还是忍着没说话。
马车走得很慢,朱雀大街又极长,好容易入了内城,过了宫门,又要换肩舆。
下车的时候,秦琬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宫女和内侍,见他们个个屏息凝神,姿态优美,却如石像一般,一言不发,连丝表情都没,不由觉得好笑。
倘若阿娘说得规矩,只是这些伺候人,省得让旁人笑话的,那便暂时学一学好了。
总有一天,在这偌大长安城,她也能和在彭泽的时候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肩舆很稳,也很华贵,秦琬学着沈曼的坐姿,肩膀挺直,坐在肩舆上。
她清楚,很多人都在偷偷地看她,毕竟大夏开国一个甲子,如今几无在乡野长大的尊贵人。
只要她一露出什么破绽,他们就找到了至少半年嚼舌根的题材。
想到这里,秦琬心中叹息。
原来,她还是没办法做到不在意,不紧张。
心中想些有的没的,时间便流逝得飞快,不消多时,肩舆缓缓落下。
秦琬抬头一看,甘露殿。
一位面白无须,眉目清俊,书卷味极浓的内侍迎上来,笑容谦卑且和煦,腰弯得很低:“殿下,娘娘,小殿下,请随奴婢来!”
秦恪本想与之寒暄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沈曼不好越俎代庖,至于秦琬……她压根不认识这个内侍是谁,也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做父亲的主,故只是好奇地看了这人两眼,脚步加快,追上了父母的步伐。
沈曼的身子一直不好,舟车劳顿让她有些劳累,眉宇间亦有掩饰不住的憔悴。
越过台阶的时候,未免有些摇晃,好在秦琬做惯了这种事,十分自然地伸手搀扶母亲,缓缓向大殿正中走去。
圣人见长子来了,情急之下,迈开步伐,却又生生刹住。
好容易等到秦恪走过来,见到长子鬓边的几缕白发,圣人心中酸楚,忘情之下,竟不待他们行礼,双手搭着秦恪的肩膀,老泪纵横:“恪儿,你回来了!”
秦恪心中本有满腔愤恨,抬头一看,见英武的父亲已露出明显的老迈之像,不复昔日俊朗,眼眶也微微湿润了:“父皇——”
他们父子情深,却弄得秦琬和沈曼好不尴尬,你说,这礼,她们是现在行,打断两人许久,还是待会行,却被人说不知礼数呢?
沈曼心中焦急,眼前微微发黑,秦琬感觉到了她的不适,连忙将母亲扶稳,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祖父。
秦氏皇族皆生得一副好相貌,圣人纵六十有四,亦不乏出众风仪,令人见之忘俗。
与秦琬设想过的威仪深重,眉目严肃相反,圣人看上去很慈善,很和蔼,与天下久别而子的老者一模一样。
若不知前因后果,真难想象,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很重感情的老人,会忍心赐死自己的两个儿子,将另一个儿子生生流放十年。
想到之前在甘露殿门口看见得,那个与其说是内侍,还不如说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读书人的中年男子,秦琬不由感慨。
人不可貌相,圣贤果不欺我也。
秦恪的孺慕之情不似作假,圣人见了,心中更加难过,叹道:“恪儿,这些年,当真苦了你……”
十年的流放早磨平了秦恪的骄傲,面对老父的感慨,他不敢趁机诉苦,更不敢质疑父亲的决定,想要嚎啕大哭吧,早已无泪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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