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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去尘是一直养在膝下的,月儿却是一直寄养在外祖家的……人心哪能没有偏颇呢?更何况,万岁爷要的人,他们同不同意,又怎可能拦得住?她在心底列出了一二三条,安安静静地擦干了眼泪。
楚怀婵匆匆回房,时夏跟在身后追,等进门才敢问:“小姐怎么了?”
忍了一路的眼泪在这一刻决了堤,成串地往下坠,她刚想拿帕子擦掉,又想起她方才用这帕子替母亲拭过泪,气得随手扔到了地上。
时夏忙递过来一块干净的,见她不说,也不敢多问,只好变着法地劝她舒心。
她哭了半晌,将眼睛哭到肿成一条缝,才生生忍住了泪意。
当日入京时,外祖拖着并不算硬朗的身子亲自送她到渡口,途中路过一座石桥,他带着她看了会烟雨,笑呵呵地说:“你看这石桥,经雨打风吹,方得巍然屹立。
人啊,也是一样。”
她蹬掉鞋子,抱膝坐在床边,将头枕在膝盖上,静静回想着这一幕,默默将唇咬到破皮。
生恩要报,养恩要还。
她本没奢求过戏文里的真爱能砸到她头上。
但人就这么一辈子,过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事啊。
六月十六,万寿节。
皇帝在奉天殿大宴群臣命妇,午宴摆至未时末才歇。
孟璟从奉天殿出来,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竖排匾额,奉在天之上啊。
他左脚将将才踏出去,右肩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收回脚步看向来人,面无异色地问候了声:“陈佥事别来无恙?”
陈景元从前是今上就藩时的近身侍卫,今上登极后御赐绣春刀,亲自提拔为北镇抚司佥事,掌管诏狱,为天子耳目。
官阶虽不高,算不得朝中大员,却直接听命于皇帝,旁人等闲使唤不得,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他原本是不认得陈景元的,但当年阴差阳错,曾经在今上封地见过一面。
陈景元眸中闪过一丝讶色:“难为小侯爷还记得我。”
“陈佥事武艺高强,当年一见,家父赞不绝口,自然不敢忘。”
他先一步拱了拱手。
陈景元受不起,赶紧还了礼,客套问道:“侯爷的身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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