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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晚了,久等。
陛下会护住我的高塔上燃起了火焰,风助火势,长烟滚滚。
极致的喜悦面前,不由和尚几乎被冲昏头脑,划火石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划了数下才着起火来。
这荒塔之中零星散落着几张桌椅板凳,想来是昔日繁盛之时人们品茶赏景所用,而今全被不由和尚用来当了燃料,荒塔内很快升起灼灼烈火,绕着他们围成热烘烘的一圈。
趁不由不注意,朔月悄悄把手伸向了背后的火堆。
火苗毫不留情地翻卷皮肤,灼烧血肉,烙下灰黑灼痕之时,却也烧断了麻绳。
他不死不伤,所以不惧。
至于疼痛,那是会过去的东西。
麻绳断裂,双手得到自由。
他拔下发间银簪,直直朝不由刺去。
朔月将不由抵在窗前,任凭不由将刀刃穿进自己的胸膛,反手刺出银簪。
噗嗤一声,刀刃刺入心脏。
朔月曾无数次濒临死亡,也曾体会过无数死亡的味道。
那些时候,他往往待在安静富丽的宫殿之内,世界只有一片茫茫的洁白。
他想不起任何事情,也没有恐惧和喜悦,只是安然迎接即将到来也必然到来的死亡和重生。
但此时此刻,刀刃刺入心脏,痛楚传遍全身,思维接近空洞,身躯濒临僵硬——在这个时候,他脑海中却掠过了谢昀的眼睛。
演武场里,谢昀皱着锋利的眉毛,把着他的手臂,一点点纠正他的动作:“刚刚不对,这样来……”
仿佛有一双手穿越深夜虚空,与他一道握住银簪。
——银簪略略地偏移过方向,精准地刺破不由的咽喉。
不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据他所知,这少年自幼长在深宫之中,被先皇当作宝贝一样金屋藏娇,从不许他读书习武,交友取乐,做一切同龄少年该做的事情,自然养得娇弱懵懂,天真愚蠢。
可自从上次鬼市相遇开始,他便隐隐觉得不对。
他怎么有胆量徒手握住刀刃尖锋?又怎么敢欺瞒他点燃火苗借此脱身,忍受着刀锋没入心脏的痛苦刺来银簪?这……这不像一只金丝雀……他的指甲嵌进朔月的手腕,越没越深,简直要活生生挖断血肉。
他恶声道:“你还记得幼时的事情吗?”
满桌珍馐,谢昀食不知味。
他叹了口气,问李崇:“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谢昀发誓,真的只是想了解一下朔月以前的生活。
不日前,暗卫已经送来了密信。
当年谢从清灭口灭得干净,但仍旧有蛛丝马迹可寻。
李崇回道:“……长明族已多年未有消息,公子被寻到时大约五六岁,似是自幼与族人分离,独自在外头流浪,是国师……是容凤声在一处乡野人家里找到的。”
谢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朔月笨手笨脚编的小玩意儿,原来是在这时候学会的。
谢昀又问:“他是如何确认朔月身份的?”
李崇迟疑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听老人们说……那一年,安阳县绿水村有户人家,靠着神灵恩赐,方才度过了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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