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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一大早起来,帮着老黄父子做好了豆腐,才去灶房里准备早饭。
小宝已经起来了,韩氏帮他洗完脸,喊他去看祖父醒了没有。
一般这个时候贺含之早早的就醒了,他半边身子瘫痪,只能等着韩氏忙完家务才来帮他穿衣起床。
“祖父还睡着,我叫他,他不答应。”
韩氏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跟着小宝往正屋里进,心道莫非是天凉了,老头子贪睡热被窝?手刚触上贺含之的脸,韩氏心里就咯噔一下,冰凉的触感预示着自家老头子可能早就断气了。
韩氏一刻不敢耽搁,站在屋门口就喊老黄。
黄大力刚刚赶着骡车出门,老黄这时候还能追的上来,还得通知高云霄和秦玉娘。
拜托完张寡妇替她去城郊喊二人回来,韩氏打发了小宝到院子里玩,她一个人打来热水,帮贺含之擦洗身体。
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的二人,突然地离别,韩氏此时还来不及感受悲伤,只是有些茫然。
她按照自己的人生经验,像处理自己以往逝去长辈那样的流程,安排着贺含之的身后事。
家里的人都到齐了之后,她和老黄父子一起给贺含之换了衣物,盖了头脸。
高云霄和秦玉娘将豆花儿摊子托付给何大姐照看,两人撒腿就跑,一路狂奔回家里。
外公去了?怎么可能?昨天睡前,他还偷偷的让自己给他带何大姐家的肉包子,说她家的味道好。
她的身体在急速奔跑,秦玉娘被她远远的甩在身后。
可是心里却又恨不得时光能在此刻停滞,她不想再一次面对离别。
如果说婆婆的离开让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小兽,那祖父贺含之的离开,无疑是将她重新寻找的安全堡垒再次崩坏。
尽管再不想面对,高云霄还是回到了家里。
高云霄发现自己除了守在祖父的床前,好像变得无事可做。
她想要揭掉盖在他脸上的那块白锦,再看他一眼,手刚伸出去就被韩氏打掉。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和外公好好告个别呢,高云霄多想此刻还能像往常一样,扑进外公怀里,跟他控诉,“外公,你看外婆又打我,她不让我看你。
外公。”
小心翼翼的,在韩氏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抓着贺含之的手,高云霄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外公时,她藏在那个地洞里,外公小心翼翼的唤她囡囡,轻轻的将她抱出来,说以后外公保护你。
外公说,她是小孩子,只要操心吃喝,好好长大就行。
一切都有外公外婆在。
外公,你走了。
我以后怎么长大?谁还会来护着我?高云霄感觉自己就像生长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的一棵小树,四周空旷,无边无际,东南西北的狂风暴雨都能向她袭来,她再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
贺含之的后事是回到乡下办的,就在他刚刚翻新的那座院子里。
乡下的院子很大,房间也比城里的多。
屋子里的青砖还有些潮湿,显然屋子的主人也没预料到,会这么快就用的上它。
“这间屋子是你的,你外公说要给你留着,以后即使出嫁了,回家也有地方住。”
韩氏领着高云霄进了西厢,这间屋子还特意让人在窗户上刻了简单的云纹。
这几天对比秦玉娘的忙碌,高云霄显得有些格外的无事可做。
因为无论贺含之的大小事,都没有她一个外甥女出面的地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早逝的母亲,在外公的灵前哭上一哭。
过完头七,一家人回到登科巷的小宅子里。
高云霄又搬回了正屋里陪韩氏。
晚上睡觉的时候,韩氏执意要睡在贺含之以前睡得位置,仿佛这样他们就还能有某种连接。
高云霄发现,舅舅和外公的接连离开,带走了外婆的精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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