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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凌晨两点,我被锁在门外,妈妈不理会我。
三号,凌晨四点半,妈妈带小武一个人回老家,我找不到他们。
叶母一页一页地向前翻,一句一句地念:“二十九号,凌晨三点半,我梦见中考那天……”
这些全部是叶杉的梦,记不清从何时起,叶杉的梦越来越频繁。
每个醒来的夜半,他难以再入睡,便爬起来,记录下梦里的内容。
叶杉哀求叶母不要念了,他伸手夺笔记本,被叶母奋力挥开。
叶母的呼吸微微急促:“你一直做噩梦?”
叶杉的双眼已经红了,他否认道:“不是……”
可惜叶母并不相信,盯着他问:“叶杉,你半夜惊醒,都是因为这些噩梦?可你场场噩梦都是梦见我,都是梦见你的亲妈?”
叶杉落下眼泪,叶母质问他:“梦见我骂你、打你、我不让你回家?我带小武走,我不要你了,是不是?”
“叶杉,你是不是有妄想症?是不是有精神病?!”
叶母又看了那些字句一眼,扬起手,将笔记本狠狠地砸在叶杉胸前,她哽咽道:“我没日没夜地忙活,拉扯你们兄弟俩。
真好啊,到头来成了你梦里的恶人了!”
叶杉后退一步,笔记本掉在脚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叶母抬高音量,“今天咱们就说说清楚,你对我有多不满意?你心里头攒了多少委屈!”
叶杉咬住嘴唇压抑哭声,眼泪一股一股地流下来,说不出一句话。
叶母的鬓边落下一缕头发,看上去狼狈又憔悴,她按着胸口,恨声道:“好,你不说,我帮你说。”
叶杉哭着乞求:“妈……我错了……”
然而叶母已经说出口:“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我不重视你,是不是?你去鱼摊帮忙,你干这干那,我却更疼小武,你心里头不高兴,是不是?!”
“你最委屈的,是我逼你和小武换准考证,让你替他考,让你念不了重点高中,是不是叶杉?!”
叶杉拼命否认,再也抑不住哭声:“不是,不是的……”
“那是什么?”
叶母眼眶含泪,“我是你妈,我让你做噩梦了。”
“妈……”
“好,有本事梦见你爸去!”
顷刻间,叶杉的表情变得怔忡,他双膝发软,扑通在叶母的面前跪下。
叶母的声音终于低下来,像回忆一件旧闻,也像在叶杉的头上落下一把尖刀:“要不是你八岁那年闹着去看电影,你爸着急赶回来接你……也不会在路上出了事。”
近景镜头里,陆文呆滞了三秒钟。
瞿燕庭的目光离开屏幕,望向陆文跪在地上的后影。
那一把宽肩收紧,随呼吸而颤抖,后背躬成一道浅弧线,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卑微。
他看见陆文抓住“母亲”
的衣角,泣不成声地说:“妈……我知道你怨恨我。”
所以用尽一切努力,只为了讨对方的欢心,想得到和弟弟一样的母子间的亲近。
那些频繁的梦境,放大和映射的根本不是委屈,而是经年累月因内疚形成的恐惧。
叶母轻声否认:“叶杉,你是我儿子,我不会怨恨你。”
可她在成为一个母亲之前,先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
在漫长又辛酸的岁月里,她体味的是另一份痛苦。
“我看见你……总会想起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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