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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公孺掸着袍子,从房里迎出来,含笑道:“临时加进来这五百名俘虏,大概又要费一番周章,我已经跟大家说了,恐怕要在河州耽搁十天半月,相公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翁公孺是李灵钧的谋士,吕盈贞怎么会对他摆脸色,便摇了摇手,“岂敢?”
他将翁公孺多打量了几眼,“足下真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以前在哪里高就?”
翁公孺随口扯了几句,糊弄过去,待吕盈贞挽起袖子,坐在案前开始书写奏表,翁公孺退了出来,一踏进李灵钧的寝房,里头人影全无。
他猝然转身跨过门槛——不用问,皇甫南那房里也是空的。
一个蜀王府的僮仆,却单独住间寝房,当别人都眼瞎吗?真是做作。
翁公孺嘴角扯了扯。
两匹青海骢在银杏树下悠闲地徜徉,李灵钧支起双膝,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有片银杏叶打着旋落在发髻上,他没有留意,只望着河畔的皇甫南。
她把头发解开了,对着河水慢慢梳理着。
入秋后的河湟,还有种融融的春暖之意,渐渐西斜的日光依旧璀璨,给草叶和人都镶上了一圈朦胧的金色。
李灵钧起身,无声地走近皇甫南,见她手中的领巾顺水流漂了出去,他忙一手捞起,递还给皇甫南,沉吟道:“马后桃花马前雪,如果塞外都像河州这样春意盎然,平静祥和,陛下割四镇、弃九曲,也不失为上计。”
皇甫南看着李灵钧,他那向来如同骄阳似的双眸,逐渐的幽暗了,有时会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来。
对于西番,皇甫佶向来不掩厌恶,李灵钧则淡然处之。
他年纪渐长,眉目不像蜀王,倒更肖似皇帝,怪不得二圣宠爱。
皇甫南道:“你不觉得金河长公主可怜吗?”
当初在崇济寺帷帐后被皇甫南质问,言犹在耳,李灵钧沉默良久,终于坦诚地说道:“身为公主,以婚姻来促成两国邦交,换回一方安宁,本来就是天生的职分。”
他目视皇甫南微笑,“以前总爱逞匹夫之勇,是不是有点蠢?”
皇甫南也在思索着,“要是剑南和西川,也都像河湟的百姓一样,唱起退浑儿的歌,陛下也坐视吗?”
“西番满朝互相倾轧,迟早不战自溃。
至于剑川,”
李灵钧脸色冷峻起来,“皇甫佶有句话说得不错,分而治之,先内后外,先稳后攻,先弱后强。”
皇甫南不置可否,正要把头发挽起来,李灵钧却把她拦住了,“先别。”
他用手顺了一下那乌缎似的头发,替她拂到肩后,端详了一会,笑道:“这样好看,就好像……刚从榻上起来。”
他们这一程北上,虽然形影不离,但碍于吕盈贞等人,还未有太亲密的举动。
这会手拉手依偎在河畔,李灵钧不免心旌荡漾,往皇甫南新鲜红润的唇瓣上吻去,而后笑着对皇甫南耳语:“你扮男人,真是天衣无缝,吕盈贞当我好男风,坐卧都离我远远的。”
“他以前没见过我,当然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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