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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次攻城失败之后,嬴寒山就隐隐有些担心对面干出决堤灌城的事情来。
县衙里的其他人都对这个担心不以为然,说她这一看就不是淡河人说出来的话。
隆冬淡河不冻,但也正在枯水期,纵使挖堤泄洪,水也根本不足以淹了淡河县城。
就算对方有本事毁堤,有本事大冬天变出来水么?
但有时候,好的期望不会应验,坏的担忧却总是言中。
十一月二十九日,晌午过后。
日光把远处的原野照得一片雪白,沉州南难得下雪,现在却像是一场暴雪把四野都盖了一样。
这正是午时终而未时至的时刻,在民间传说中一个比子夜更容易失魂撞鬼的时刻。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打了个哈欠。
被冬天的太阳照着人格外容易犯困,他用力地拿手背擦着脸,擦掉脸上被风吹去的眼泪。
当他再睁开眼睛向着远处眺望时,他看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在雪白雪白的原野上,一条纤细的银龙正缓慢地显现出身形。
它如同一股烧滚的银汁,缓慢地沿着淡河河道爬动,在日光下振起耀眼的鳞片。
士兵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抓住身边的同伴,抬起另一只手指着龙的方向比划,不论对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涨水啦!
他说,涨水啦!
“淡河涨水啦!”
白日里走路撞鬼,隆冬中淡河涨水。
嬴寒山盘膝坐在角落里,低头一言不发地对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偌大的府衙里炸了锅,虽然在外淡河县衙还装着八风不动的样子安抚百姓,在内这群人却全都没了主意。
“为何会涨水?正值隆冬,这水从何来……”
“到如今不是关心水的来由的时刻,围城之时突然涨水,只怕……依我看,应当上报裴明府。”
“裴明府还病着!
纵使是告诉了他也……”
“刚刚城外已经叫起阵了,说是若三日内不开城投降,势必要掘堤淹了淡河城,这……”
声音愈发混乱起来,所有人脸上都有显而易见的恐惧。
谁也没想到冬天淡河会涨水,淡河城没有做对方引水灌城的准备,若是真的凿开了堤坝,这城中必然死伤惨重。
一个细微的念头不约而同地在所有人心中破土——不然,降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试探性地开口:“非我怯懦,只是一旦水淹县城,死伤恐怕难以计数。
而今之计,我想……”
话未说完,一道银辉嗡鸣着破开了空气。
峨眉刺直直地擦着说话者的颈侧飞过,铛地一声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不好意思,”
嬴寒山说,“玩脱手了,哪位好心给我递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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