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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对于李澈此等暴殄天物的行为,萧时善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跟他开口说那句话之前,她猜测着他或许并不清楚那个鸟笼的价值,才会任由下人将价值千金的珍宝挂在廊下经受风吹日晒以及鸟屎摧残。
作为体贴贤良的妻子,她该温柔地提醒他犯了怎样严重的失误,买椟还珠的人不在少数,不是人人都有这份眼力,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不过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她会说得委婉些。
萧时善用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语气说出她的“提点”
,只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里依然流露出了些许雀跃和期待。
可惜的是她没能从李澈那张清冷淡漠的俊脸上找到任何她想看到的东西,难道她说得还不够清楚么,那是詹成制的鸟笼,一二百年都寻不出一位的竹刻大师,他的遗世之作难道没有资格被小心收藏?
在萧时善的预想中,李澈应该对她提点表示惊讶或赞叹,再不济也该认同一下她的独到眼光,而不是这样冷静又寻常地表示他极有可能比她更了解这个鸟笼的价值,但那又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了,他就是拆了当柴烧都没问题!
可气的是,萧时善看出李澈是真的不拿这儿当回事,仿佛鸟笼的价值就是为了养鸟,可以用詹成制的鸟笼,也可以用街头买来的粗制鸟笼,端看哪个更顺眼而已。
萧时善懊恼于自身境界不够,看什么东西都习惯于衡量其中的价值,这恰恰是不沾铜臭的大家闺秀最该摒弃的一点。
再抬眼瞧瞧她那眉目清冷的夫君,萧时善有种被他衬得浅薄的羞赧,一瞬间她竟然会因为一个鸟笼而觉得他十分可恶,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愤愤不平。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幽怨,李澈抬步前,偏了偏头,礼貌又疏离询问了她一句,“一起进去?”
“刚从里头出来,就不进去了,夫君去给老祖宗问安吧。”
说着话儿,萧时善停顿了一下,迅速瞥了他一眼,轻声补充道,“我在外头等你。”
今晚可不能再让他跑到别处去了。
李澈平静的目光在她脸上绕了一圈,“你可以先回去。”
“我等着夫君。”
萧时善微微摇头,耳畔的明珠耳坠划出两道莹润流光,比头顶的星子更为夺目。
她几乎要被自己感动坏了,仿佛她真是如此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然而李澈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略略点头,就折身进屋了。
原本萧时善还想再说几句贴心话的,比如他可以多跟老祖宗说会儿话,不必顾及她,虽然她很怀疑他是否真的会想到她,但这样说出的话却是好听的,她张了张嘴,话都到嘴边了,他却不给她展示的机会。
萧时善闭上嘴,抿着嫣红的唇瓣,使劲儿摇了几下扇子,斜插在发间的垂珠钗都要被她摇飞了。
“这天气真是热得人心烦。”
她嘀咕了一句。
站在院子里不好看,瞅着跟罚站守门似的,不知道他要在里头待多久,萧时善想了想便往外走去。
月光如水,夜色沉静,出了荣安堂,萧时善打算去不远处的掖雨亭坐坐,等到李澈出来再一起回凝光院。
“呀!
那是什么东西?”
疏雨忽然惊呼了一声,声音在幽静的凉亭里突兀地响起,让大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一时间主仆几人敛声屏息,不约而同地看向亭外的花草掩映处,只见那丛花草在微微摇晃,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看去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辨不清是猫是狗。
那团黑影子听到动静竟慢慢站了起来,不是猫不是狗,却是个小小的孩童。
疏雨喊了一声,那个人影也没有回应,树叶沙沙作响,平添了几分诡异,“真奇怪,怎么也不吱个声。”
萧时善心想着多半是哪个管事妈妈家的孩子,大人没看住,自个儿跑到内院里头迷了路,这会儿天都黑了,不能再由着这孩子乱跑。
“我们过去瞧瞧。”
姑娘发了话,主仆三人便走下了凉亭,疏雨在前头提着灯笼,微云扶着萧时善的胳膊,一起走到了那丛花木掩映处。
灯笼往前一照,萧时善冷不丁地瞧见一个血里呼啦的小脸,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往后倒退了两步。
“姑娘,是苓姐儿。”
微云惊讶地道。
闻言,萧时善放下遮着朱唇的纤细手指,再次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女童站在花丛里,手里抓着一朵红艳艳的月季花,正往嘴里胡乱地塞着,脸上和手上的那些血色,不过是揉烂的花汁,瞧起来血里呼啦的。
苓姐儿是二房大公子的嫡女,一岁多的时候生了场病,把脑子烧坏了,人变得痴痴傻傻,看人的时候呆愣愣的,三岁多了说话还不利索,嘴角流口水不说,甚至还会失禁,因此身边是万万离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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