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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旁的日历停留在十六号,已过去两天,迟迟无人将结束的日期撕下,有一两个手欠的,进门撩个角,被座下的同窗极力喝止。
夏维笑言,你们这叫自欺欺人。
没办法,期末一天天逼近,同学们压力骤增,只能拖着日历骗自己时间尚余。
在学生眼中考试亦分三六九等,高考是终极大山,平常的期末考则最为重要,而寒假过年要走亲访友被关心成绩,因此冬天的期末比夏天的期末分量更足。
英语早自习,庄凡心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复习范围,撂下粉笔头,回座位前夏维在门外冲他招了招手。
他出去,随手带上门,指尖的粉笔末渗入指纹中,涩得慌。
师生二人立在窗边,这时候各班都在进行早读,走廊空寂无人,不清楚的以为庄凡心犯了什么错。
夏维开口道:“准备去美国念书?”
庄凡心问:“我爸联系您了?”
他没意识到自己蹙着眉,右手搭在窗台上用了好大劲儿,手指尖蹭出一点粉笔的白。
夏维看他,张皇的神色,按不住的情急,全部看在眼中。
问他,难道还没商量好?
庄凡心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三言两语也无力说清,他想了想回答,爷爷在美国生病了,提前出国与之有关。
夏维大概懂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让他认真复习别担心太多。
“老师,我不想走。”
庄凡心说。
夏维玩笑道:“舍不得我啊?”
庄凡心这次不加犹豫地点头,他舍不得很多,带了他两年的班主任自然囊括其中。
他记得,入学那天夏维曾说过,有困难要学会自己解决,无法解决就告诉老师。
他病急乱投医地问:“老师,您能不能和我爸妈说说,让我念完高三再走?”
夏维明确地告诉他,不能。
老师没有干预学生家事的资格,父母爱子,每一步都必然计较过深浅,况且留学这事儿倘若和长辈的病情相关,那更不能任性,免得子欲养而亲不待,徒留悔恨。
“凡心,你一直很上进很优秀,早一年晚一年出去发展都问题不大。”
夏维说,“别的老师向我提起来,都是你们班那个小画家如何如何,你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你在艺术上的才华远高于你在学习上的,所以你爸爸跟我讲时我挺开心,老师也希望你早早在热爱的领域有所成就。”
a比赛夺冠,庄凡心便已具备跳级攻读大学的资格,赛后采访中媒体也问过他,美国是否有他心仪的院校,并且他是否有提早留美念书的意愿。
庄凡心望一眼窗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顾拙言和篮球队打架那晚,那人跟在冯主任身后,回望他,冲他笑,颧骨上一片故意招惹他心疼的青红。
“凡心?”
夏维叫他。
他收回目光,低喃道:“我不想走。”
夏维仍是笑,说庄凡心感情细腻,又安慰他,八字只画了一撇,现在就愁眉苦脸未免太早,还是好好复习考完试再说。
师生谈完,庄凡心回了教室,一落座便招来左邻右舍的八卦评论员,问他啥情况,老夏骂你啦,中午吃海鲜面吗,放假去不去广州逛花市?
庄凡心一一应承,掏出一大盒树莓,给前面的体委抓一把,过道旁的班长抓一把,剩下的塞给齐楠,他伏在桌面上,嘀咕道,我如果走人你们想我不?
大家只顾着吃,没理他。
重点班的学生还算自觉,课间不再跑闹,一整天下来教室内略显沉闷,庄凡心黏在椅子上看书做题,一刻不停地学,怕闲下来便忍不住瞎琢磨。
齐楠问他,你真要考年级前十啊?又自言自语,顾拙言不在,期末考试谁会成为年级第一嘞?
庄凡心听见那名字,扭头看最后一排,空的,只铺散着一堆作业卷。
那晚在便利店外和庄显炀通话,他以为预料到最不如愿的情况,也做好准备,却未料现实远比想象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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