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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过长江,我想逃跑的心也死了,离家越远我也就越没有胆量逃跑。
我们连里有十来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有一个叫春生的娃娃兵,是江苏人,他老向我打听往北去是不是打仗,我就说是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当上了兵就逃不了要打仗。
春生和我最亲热,他总是挨着我,拉着我的胳膊问说:
“我们会不会被打死?”
我说:“我不知道。”
说这话时我自己心里也是一阵阵难受。
过了长江以后,我们开始听到枪炮声,起先是远远传来,我们又走了两天,枪炮声越来越响。
那时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庄,村里别说是人了,连牲畜都见不着。
连长命令我们架起大炮,我知道这下是真要打仗了。
有人走过去问连长:
“连长,这是什么地方?”
连长说:“你问我,我他娘的去问谁?”
连长都不知道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村里人跑了个精光,我望望四周,除了光秃秃的树和一些茅屋,什么都没有。
过了两天,穿黄衣服的大兵越来越多,他们在四周一队队走过去,又一队队走过来,有些部队就在我们旁边扎下了。
又过了两天,我们一炮还未打,连长对我们说:
“我们被包围了。”
被包围的不只是我们一个连,有十来万人的国军全被包围在方圆只有二十来里路的地方里,满地都是黄衣服,像是赶庙会一样。
这时候老全神了,他坐在坑道外的土墩上吸着烟,看着那些来来去去的黄皮大兵,不时和中间某个人打声招呼,他认识的人实在是多。
老全走南闯北,在七支部队里混过,他嘻嘻哈哈和几个旧相识说着脏话,互相打听几个人名,我听他们不是说死了,就是说前两天还见过。
老全告诉我和春生,这些人当初都和他一起逃跑过。
老全正说着,有个人向这里叫:
“老全,你还没死啊?”
老全又遇到旧相识了,哈哈笑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被抓回来的?”
那人还没说话,另一边也有人叫上老全了,老全扭脸一看,急忙站起来喊:
“喂,你知道老良在哪里?”
那个人嘻嘻笑着喊道:
“死啦。”
老全沮丧地坐下来,骂道:
“妈的,他还欠我一块银元呢。”
接着老全得意地对我和春生说:
“你们瞧,谁都没逃成。”
刚开始我们只是被包围住,解放军没有立刻来打我们,我们还不怎么害怕,连长也不怕,他说蒋委员长会派坦克来救我们出去的。
后来前面的枪炮声越来越响,我们也没有很害怕,只是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可干,连长没有命令我们开炮。
有个老兵想想前面的弟兄流血送命,我们老闲着也不是个办法,他就去问连长:
“我们是不是也打几炮?”
连长那时候躲在坑道里赌钱,他气冲冲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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