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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欲立我为后,那原本的皇后该如何是好?”
南又宁问出了众人心底的困惑。
当料,易承歆眉眼不眨,神色若定的道:“杨氏非朕所喜,又多年无出,太后亦对她颇有微词,朕若废后,朝野谁敢有异议?!”
“废后?”
南又宁一震,“杨氏虽然不被陛下所喜,可她到底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怎能如此草率,说废就废?杨氏父亲位居一品中书,是内阁要臣,陛下应当比微臣更清楚,若是废后恐会引起杨中书不满,后续将会引发怎样的朝野动荡,就怕会危及陛下的威信。”
听罢,何亮等人俱是惊诧,不敢置信,这个一身男装,看上去活似一个文弱少年的女子,在听完陛下一席废后宣示之后,竟然是第一个出声反驳的人。
何亮入宫这么久,未曾见过陛下对待一个女子如此慎重,换作是旁的女子,只怕是要高兴坏了,怎可能如此正义凛然地出言相驳。
何亮心想:依陛下的脾气,肯定是要发怒的。
陛下虽然非是个暴躁的主儿,可他说定的事,向来不容他人质疑与反驳,陛下英明睿智,善察且能辩是非,罕少有出错之时,因而旁人大多不敢出言较辩……这个南氏只怕是要触怒天威了。
岂料,何亮等了又等,却不见易承歆出声喝斥。
再瞅易承歆那张俊容,虽是面露不悦,浓峻双眉深深攒起,抿紧薄唇,可他依然未口出怒言。
“南又宁,你究竟晓不晓得,此刻的你,是以怎生的立场站在仰德宫里?”
易承歆饱含怒气的质问一出,何亮心下咯嗒一响,只道是南氏恐怕要遭殃了。
何亮再瞅瞅南又宁,却见她腰身挺直,娇小脸蛋高高仰起,面上不见一丝惧意,那双大眼清澈有神,仿佛两丸青玉镶嵌其中,自有一番不可言说的灵秀之气。
饶是见多了后宫各方绝色的何亮,竟也不由得被那双灵眸深深震摄。
怔愣间,忽又闻易承歆怒声道:“你是被西凉皇室抄家灭门的人,你无辜遭受牵连,被迫流放边关八年,如今朕迎你回宫,要立你为后,你应当理所当然的承应下来,别人被废被贬,那是他人闲事,与你何关?
别人的荣盛,会比你遭受的那些折磨还要来得重要吗?”
南又宁咬紧下唇,别开了眼,始终沉默以对。
“你应当顺顺妥妥的等着被册封,稳稳当当的住在这仰德宫里,用皇后的身份报复西凉皇室,让南氏再一次在朝廷中扬眉吐气。”
闻言,何亮双眼暴瞪,傻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话?
陛下究竟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竟然主动要求南氏女报复西凉皇室?还直接不违的让她以当皇后来报复,太荒唐了这是……
易承歆上前一把抱住了南又宁,将她按进怀里,唇抵在她绾梳起的发髻旁,似啄似吻,亲昵不已。
见此景,何亮不敢再偷觑,合袖躬身,以眼神示意随侍的宫人,齐刷刷地退出明间。
南又宁心下明白,他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道理?南氏对西凉王朝尽忠职守,即便她父亲当真曾协佐过肃亲王,可肃亲王同是西凉皇族,她爹自认一生无愧于西凉,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
而她,不过是侥幸活下来罢了,如今能重回皇京,再次踏入这座宫殿,并且有机会坐上后位,为南氏一族扬眉吐气,洗刷过去八年来的冤苦,她何必再忧心他人的荣辱?
旁人的荣辱,能重要得过一个家族的兴衰吗?南又宁总算明白,何以易承歆会如此气恼,只怕是恼她在这种时刻,竟然还不自私一些的为自己打算,还有多余心思替他人担优处境,未免太过可笑。
南又宁心下一定,双手在易承歆胸膛上拢握成拳,她眼底的迷惘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之色。
“陛下教训的是。”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像是把长久以来积累于胸口的怨气,一次吐尽。
“你且安心在这儿待下,明日一早,朕便会召礼部尚书与内阁要臣入宫,拟议废后一事。”
见她终于下定决心,易承歆脸色稍霁,大手抚了抚她光滑的后颈,语调低柔了下来,不再那样强硬气愤。
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心下不再彷徨,亦不再恐惧,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于她而言,家破人亡,遭诛三族,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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