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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温干脆利落地掀起衣摆,双膝在细碎的野草上压出沉重的印子。
夭绍只稍一愣,便也跪了下来。
云卷云舒,鸟扇动着翅膀从树叶间穿过,叽叽喳喳地叫着闹着。
不知过了多久,云端染上斑驳的红,鸟啼渐渐远去。
他们仍然跪在草地上,膝盖下的影子绵延至无法触及的距离。
师父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向楚思温,声音好似都包裹了石子,一个一个字地砸进他们的耳朵里。
“常思温,你可知错?”
师父叫的是楚思温的本姓。
楚思温静了片刻,说:“我忘却祖宗教诲,忘报德、忘大义、忘保全。
我破了门规,涉世过深、屠戮无辜。”
“你可知你名字何为?”
师父走近一步道,“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你的父母愿你多思多想,一生安康……你哪条做得了?”
“我曾气你意气用事,气你不知悔改。
可你是槐儿唯一的骨肉,我又如何舍得你?”
师父目光如炬地盯着楚思温,沉痛地怒骂,“你如今却要离经叛道、罔顾常伦,你道我如何应允?!”
楚思温抬起了头,迎上师父愤懑的目光。
他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不卑不亢地回应:“师父……叔叔,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曾经唯一的依靠。
我将此事告知您,是因为我想得到您的理解。”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也无须再更多的时间来思考。
我可以承担这个选择的所有代价,也愿意与夭绍生死与共。”
他笑着说,“父母希望我安康幸福,如今我也做到了,我想他们泉下有知,定会理解我的选择。”
师父久久地凝视着,忽而把目光转向始终愣在原地的夭绍。
良久,他问:“为什么是他?”
楚思温看向夭绍,夭绍恰巧也在偷看着他。
他弯起了眉,霞光在他蜷曲的睫毛上调皮地跳动。
“因为我和他一样,都是孤独的一半。”
他道。
师父没有与楚思温一道离开海棠林,就如来时那般,挺拔地站在海棠树下,仿若融进了这片植被中。
夭绍至今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楚思温竟将他们的事告知了师父,甚至一人包揽了所有的责任。
楚思温比他想象中的更珍惜自己,这个认知让他始终回不过神,如今走在地上,都感觉轻飘飘的。
夭绍用觑着楚思温,被楚思温逮个正着。
他挠了挠脸,收起了目光,过了会儿忍不住咧起了嘴,朝楚思温露出沁了蜜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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