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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走得很快,日晷上针影绕过一圈,渐渐化进夜色里。
月挂飞檐,又是到了安定的时刻。
银漏渐移,身边的小丫头又已经轻轻地打着鼾进入了黑甜乡,陆采莼却睁大了眼睛,盯着床顶的蚊帐。
白影幢幢,像平林乱坟岗的烟雾。
她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她就能看到丁濛笼罩淡薄青色的脸,和她死灰一样的眸子。
她第一次见识死尸是在总角的年纪,死人的血从口鼻中流出来,淌进泥泞地里。
那时她也是像如今这样,整晚整晚地睡不安稳。
忽然,窗棂被轻轻地叩响了。
心砰地在胸腔里撞了一声,陆采莼惊得急促地吸了一口气,一手从枕中摸出佩刀鱼影来,探出头,去瞧窗户。
窗外的月色澄明,人影映在窗纱上。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影子,是白玉堂。
窗外白玉堂压低了声音,问道:“六妹,你还醒着?”
陆采莼翻身下床,趿拉着布鞋,走近窗户。
四周静得只剩蟋蟀的鸣叫,她把手覆在窗纱上,问道:“五哥这么晚来这里做甚么?”
白玉堂低声笑道:“听碧桃说你怕鬼怕得夜半惊醒,小爷这不是来帮你捉鬼了么?”
陆采莼知他是忧心自己,但也不禁轻哼一声,道:“捉鬼也没见五哥的仗势拉扯起来,要小妹帮五哥磨朱砂、画黄符么?”
白玉堂道:“你别贫嘴,快去睡。
用不着担心甚么。”
陆采莼按捺住要和他你来我往地再斗两句嘴的心思,轻轻应了一声,道:“五哥也早些歇息。”
言罢,便转身躺回榻上。
头枕在瓷枕上,她攥了攥拳,闭上了眼睛。
眼前又浮现平林里见的惨状。
她努力地转开思绪,去想快意的事情。
由于多日未曾睡安稳,困意很快覆盖了她。
再睁眼时,屋外的月光黯淡许些。
陆采莼忽然想通了白玉堂要做甚么,他之前语焉不详地调笑,陆采莼一时半会没有会过意思来。
想到了此处,她悄悄把碧桃搭在自己腹上的手臂挪了下去,翻起身,取出柜中的大氅,走上前拉开了隔扇。
探出头,望旁边一瞧,不出她所料,白玉堂搬了一把圈椅放在厢房的窗户下,右手握着佩刀,抱臂而坐,而他已头倚靠着窗棂,闭目似是睡了过去。
见状,陆采莼苦笑着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抬手微微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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