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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是幕后的其中一只黑爪,那……惠国公府呢,二哥哥他发现了什么?”
“芽儿真聪明。”
他无奈叹道,一丁点蛛丝马迹便摸出个大概轮廓。
柳芽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示意他说下去,宇文秋页如清幽冷泉的低沉嗓音便缓缓道,“已故的镇国公的确有一户姓阮的远亲,他也的确准备接养这户人家仅剩的姑娘,但很不幸的这个姑娘未到京便病逝了,初始就打算利用这个姑娘的镇国公,就在银梢村张家那里捞了个瞧着聪慧的姑娘代替,有目的地养育她攥牢淮阳将军府。”
纵然南汉的江山有几块地是镇国公府拼了很多血汗打回来的,但他终究会老去,而镇国公府的血脉又单薄得凄凉,独孙偏生是个无用的,握在他手中的兵权不可能交付于范达统生生不息地承继下去,所以他在兵权被分化后,将淮阳将军府当成自己的利刃,更加稳固镇国公府与范皇后在朝堂和后宫的地位。
“阮优依虽摆脱了被卖到山疙瘩或是青楼的悲惨命运,享着如梦境似的荣华富贵,也受尽了风光无限的宠爱,但这些都只是表面而已,镇国公要求她不着痕迹地笼络人心,这满城的勋贵许多原来不被看好的嫡出和庶出,就在她搭了一把善良的救赎后,渐渐效忠于镇国公府。”
“可再听话的棋子,也免不得会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她的想(挣)法(扎)起不到任何哪怕是轻微的水花,因为只要范皇后一句话,她轻易就可以从高高的云端直直地坠入地底泥潭,且永永远远翻不了身那种,所以纵然不喜不愿,最终还是嫁给了淮阳将军的嫡长子。”
“原来只觉她果真是出自镇国公府的,小小年纪就那般会做笼络人心的买卖,所以就算她的确有恩于我,我也未曾有过半分亲近什么的想法,直到她出嫁半年后,她的夫君云麾将军领旨与姚平世一同上战场却战死了,战场混乱,什么意外都会发生,死伤不过寻常,但姚平世于探亲时无意中发现云麾将军的一个心腹家里突然富贵起来了,他起疑而调查,就发现了云麾将军战死的事,竟然是个算计好的局。”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局是谁设下来的,柳芽默然地听宇文秋页道,“阮优依以五千两,收买了云麾将军的命,姚平世得知真相后甚是为难,一来那时她怀了云麾将军的遗腹子将军已将近临盆了,二来事情捅破了,那无辜的孩子就更加可怜了,于是他选择静观其变,若阮优依还打算伤害遗腹子,他再告知淮阳将军,幸而她虽然不是那么喜欢那对龙凤胎,但也无再害之意,且孩子诞下满月之时,范皇后赐下了贞节牌坊,暗喻她绝不会冷落了这个新寡的。”
“范达统和镇国公轮番出事,范皇后下旨要她回京前,她都安分地留在淮阳将军府,而宛如被断去左膀右臂的范皇后,这才露出了她的马脚,叫我这些年的盯梢,与一直以来的筹谋,终于得到一些实质回报,她软硬兼施许了阮优依一个脱离寡妇的未来,要阮优依成为那条黑船上的蚱蜢,代替遽然离世的镇国公,以免那些拆分之后依然庞大的金额尽数落入其他蚱蜢的嘴里,我便顺着这条线,查到了惠国公牵涉在其中的一部分。”
“我知道芽儿可以不在意惠国公的生死,也可以不在乎惠国公府的存亡,却无法将杜忻辰和杜星原两兄弟置之不理,所以这几个月再想芽儿,也没有去西漠找你,而是借着翻查一些旧案的名义,将惠国公牵涉在其中的痕迹抹去,反正惠国公如今已挺尸似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那条黑船上的蚱蜢确认惠国公病入膏肓,早已贪婪地将他那份拆吞进肚腹了。”
他再轻描淡写不过的话,却在她心里掀起波涛汹涌的热浪。
柳芽看着他双手慵懒地撑在床边抬着下巴,弯着好看的眼眸含情脉脉又宠溺地望着她,心里钢筋般硬的刺,就软成毛线了,然后这些毛线气焰嚣张地瘙着她的痒,叫热浪霸道地蔓延至脸颊,便听柔着声音道:“我比芽儿想象中的还要还要还要——还要喜欢芽儿。”
“我时常后悔当初利用你,叫你至今仍然无法全心全意相信我的喜欢。”
“但没关系,我愿意一次又一次向芽儿证明我的喜欢,并不是嘴上说说的而已。”
柳芽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把癫狂的心跳压在腿上,软萌地将脸颊搁在膝盖上故意不看他,只嗫嗫嚅嚅地低声道,“不管怎样,谢谢你费尽心思救了惠国公府,我困啦,你走吧。”
“好。”
他出乎意料地爽快应道,不过撑着床边站起来时,很顺势地俯首亲向她红彤彤的脸颊。
正经人家宇文秋页离去,柳芽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许是硬撑着醒了大会儿,这一睡便睡得极沉。
连江之愉进来了,都未有察觉,他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的椅子,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确定体温并无异常,便顺着抚向她凝玉脂白似的脸颊,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年才至初冬,他听闻杜家兄弟成为小表妹的玩伴,就缠着闹着要去柳家瞧瞧,父母拿他没辙,只能遣管家送他去扬州,可一去到,就得知他喜极了的小表妹病了,他急哄哄地冲到她房里看望时,她的脸色也如现在这般惨白到叫人忍不住心慌的地步。
于是,他没忍住,红着眼睛找杜家兄弟打了一架。
那是长于勋贵之家的他,第一次不知礼仪,和杜家兄弟打成了市井的小流氓似的,不过杜忻辰似是心虚,挨打的多,而杜星原,活脱脱一个小流氓,待脸上都挂了彩,才好像发泄够了一般,任由管家和侍从们拉开。
赶来的柳母,一个一个地给他们上药,然后带着整理过仪容的他们去看醒过来的柳芽。
柳芽小小只的窝在被子里就像一团棉花,瞧得他们粉雕玉琢似的脸儿上挂满抓痕和淤痕,又心疼又好笑,拉着他们仨的手,要他们不许再打架,还乐呵呵地道:“表哥不要怪世子哥哥和二哥哥,是芽芽非要他们带我去庄子摘水仙的,可世子哥哥和二哥哥把水田里的大水仙推过来时,芽芽受那金灿灿的小鲤鱼吸引,不小心下了水才生病的。”
江之愉负气地捏了捏柳芽软软的掌心,“这般天儿,水仙还未开花,你摘来作甚?”
“表哥最喜欢水仙啦,芽芽想养着一盆最漂亮的,待表哥年节时过来瞧瞧。”
闻言,他心里的气一下子泄了,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又怕太用力地松开了些,缓缓道:“我更喜欢芽芽健健康康的,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便是叫侍从摘回来,我也觉得这样的心意是极好的。”
“我知道错了,表哥不生气好不好?”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一只小手儿的手指软软地回握杜忻辰和杜星原一同抓住的手,“也叫世子哥哥和二哥哥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她素来是个知错便认的乖孩子。
仨男孩子又偏偏拿她没辙。
待她精神好些了,他们仨陪她玩过家家,然后争着抢着要当她的夫君。
小柳芽道,“我有哥哥们就好啦,不要夫君!”
仨男孩子齐刷刷一窒,就又听小柳芽笑容灿烂地道,“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表哥是吃人的大熊,世子哥哥是刚出生但没了娘的小狼,二哥哥是寂寞的老虎,我一一拯救你们后,和你们结拜成兄妹,教你们洗衣做饭挣钱,然后娶小媳妇儿——”
“我不要娶小媳妇儿,我挣到的钱,都给小芽儿。”
杜忻辰想了想,很认真地道。
“我也不要,别的女孩子都没有小芽儿好。”
杜星原撇了撇红润润的小嘴儿。
江之愉咧开一口白牙道,“他们不要小媳妇儿,我要,芽芽若嫁给我,我便不吃人啦,如此你就可以当没了娘的小狼的娘亲啦,我们还可以收养寂寞的老虎,一家四口,有爹娘还有哥哥弟弟,多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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