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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一愣。
老太太率先笑了起来,“咱们关起门来说倒也无妨,但这话可不能往外头传。”
林氏看着余晚之道:“小时候的事你怕是不记得了,与你定亲的是定国公沈家的二公子,他是个谪仙人,多年前拜了张天师为师,张天师仙去之后,他一直在不渡山上替张天师守孝。”
余晚之想起来了,沈二公子沈渡,字让尘,七岁能诗,日记数千言,幼时便以神童得名。
张天师百岁高龄才收了唯一的徒弟,且不论沈让尘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只天师传人这一点,汴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得卖几分面子。
余晚之虽是后宅女子,但也曾听说天师一门终身不娶,她心中好奇,却不好在此刻问出口,只能默不作声继续扮无知。
余老夫人道:“天师一门无嫁娶,这婚约是万万不能作数了,只是当年晚之出事的时候沈家也是知晓的,那时那孩子还没有拜师,却半字未提退婚,如今晚之好了,若退婚由咱们提出来,岂不是翻脸不认人?”
林氏蹙眉,“母亲说的是,晚之本就过了年龄,都快二十了,若退婚再嫁,怕是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如索性养在家里吧,咱们家倒也不是养不起。”
至于为何过了年龄,彼此心照不宣。
余家对外只说三小姐身体不好,在庄子上养病,除了余家人之外,知道她摔傻了的人也没多少人。
天师一门终身不娶,傻子也不可能嫁,婚约的事便没人提,就这么耗着耗到了如今。
余晚之嫁过一次,还因此送了命,觉得倒还不如不嫁,便说:“祖母不必忧心,晚之不嫁也成的,我如今身体好了,回庄子上住就是。”
余府人多眼杂,出个门都不方便,回庄子上反倒自由些,出门探听消息也更方便。
“那怎么成。”
余老夫人当即反对,“家里养着你是不成问题。”
她稍一顿,轻飘飘地看了林氏一眼,继续道:“可若是哪日我这把老骨头走了,你身边没个依靠,膝下也无儿无女,就有得苦头吃了。”
林氏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度。
余晚之总觉得余老夫人看林氏那一眼颇具深意,却瞧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
外头天色已黑透了,余老夫人要歇息,众人散去,各自回各自院中。
余晚之走在抄手游廊上,风灯晃得树影在墙上张牙舞爪,瘆人得紧,这余家上上下下,像是藏着什么秘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坠儿走在前面引路,回头看见余晚之一脸沉思的表情,以为她在苦恼婚约的事,想起今日自己办了个糊涂事,此刻正好将功补过一番。
坠儿放慢了脚步,“小姐不要忧心,我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听别人说过,万事需得往前看,往前看就有盼头了。”
余晚之不由看了她一眼,喃喃道:“盼头吗?”
她如今也不知自己要盼什么。
父亲和母亲老来得子,将她如珠如宝一样地宠着,以为替她寻了个好人家,如今父母年事已高,不知父亲和母亲得知她身亡的消息能不能撑得住,路途遥远,想必此刻她身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信州去。
眼下除了要查清真相替自己报仇,便只剩下把彩屏找回来了。
可在那之后呢?她已是余晚之,再不是江晚之,与信州的父母再无半点血缘关系,即便她跪在老父老母面前,他们也认不出自己,她又如何让他们相信她就是从前的江晚之?……两日后是九月初九,故有登高赏菊饮菊酒的习俗,每到这一日,汴京城的人就会约上好友一同去金水河上游船饮酒,发展到后来,放花灯与夜游亦约定成俗。
今夜金水河上的画舫都满了,河畔的酒馆茶楼亦是宾朋满座,笙歌艳舞好不热闹。
楚明霁今夜订了艘不小的画舫,画舫上却没几个人,他今夜请了沈让尘,知道他不喜欢嘈杂,便没再请其他人,也没敢叫歌姬舞女。
两人坐在画舫二楼的席面上,显得孤零零的,没一丁点儿过节的氛围。
楚明霁趴在栏杆探头东张西望,手中一把折扇转来转去,百无聊赖道:“年年都是如此,这汴京城没劲透了。”
席边跪着丫鬟,往杯中倒了半盏菊花酒。
沈让尘端起在鼻间嗅了嗅,又搁了下来,“不拉上我,兴许你还没这么没劲。”
“那就更没劲了,和平日里毫无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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