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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老虎是会叫的,一捏身子,便会咕嘎咕嘎的叫。
花妮拿着小布老虎逗引成才的工夫,陈婆子将饭拾掇出来,招呼吃饭。
花妮将两个鸡蛋放进炉子上的热水壶里烫着,打算烫热了碾碎喂成才,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又拿了一个放进去,待热了,拿出一个放到陈婆子跟前,又剥另一个喂成才去。
陈婆子正就着咸鱼干啃地瓜,忽见一个圆溜溜的大鸡蛋丢到自己跟前,一怔,迅疾眼圈子红了,抬起袖子擦了下眼,道:“金贵东西,留着孩子吃罢,这年头,大人有什么吃能吃饱就成。”
花妮也不言语,只管用勺子把鸡蛋碾成渣,和些温水搅合均匀,喂给成才。
成才大约也是哭饿了,见了饭,两只小胳膊真扎散,早张开嘴等着,花妮喂了他一口,他一下子吞了,又张嘴等着。
“叫姐姐,就喂你,不能再叫黑,黑可不会喂你的呀……”
花妮舀起一勺鸡蛋花给他,笑着说道。
成才吃了这口,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花妮,嘴里猛的蹦出一个字:“娘!”
花妮本来要喂进他嘴里的勺子一晃,一勺汤水洒到成才胸前去!
本来拿起来鸡蛋要敲壳的陈婆子听见这声娘,面色一僵,拿鸡蛋的手慢慢入下,鸡蛋复又放回盛地瓜的笸箩里去。
成才并不会看人面色,见姐姐把汤水洒在衣襟子上,开心的伸着两只小手去拍打那些汤水,汤水溅起来,溅到脸上,他便咯咯的笑,笑的空隙间,却又响亮的叫出一声:“娘!”
花妮放下饭碗,给成才套上棉袄,抱他来到西厢屋的外间,揭开罩在布罩里的花氏的牌位,对她道:“成才会叫娘了,你听到了么?你用命换回来的儿子,会叫你娘了。
也算你这辈子没白熬。”
成才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桌子上那块没有丝毫生气的牌位,似乎听懂了花妮的话一般,又清晰响亮的叫了一声:“娘!”
屋外面,北风呼号,雪花纷飞,像一个妇人悲伤的哭诉,又像极是一个妇人欣慰的低嚎……
夜深,花妮和成才已经在正屋的炕上沉沉睡去,西厢屋的地上,陈婆子久久跪倒在儿媳妇牌位前啜泣,不知是忏悔还是懊悔。
风止了,,雪下了一夜却未停,花妮被窗外明亮的雪的光芒刺疼双眼,翻身起来后,鹅毛般的大雪依旧扯天扯地的在空中飘舞,十分的美丽,却也十分的凄惶。
因为雪的美丽是留给那些衣食无忧的人看的,穷人能看到的,只是要面临的饥荒。
花妮穿好衣裳起床,陈婆子已经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拼命的扫雪,雪不断的落到她身上,她也变成了个雪人。
“回来吧,这大的雪,再扫也没用,一会儿就铺满了,等停了再扫罢。”
花妮道。
陈婆子答应着,却不肯停手,只到把正屋通向街门和茅房的路清出一条来,方才跺着脚跑进屋里来。
花妮正拿煤铲子铲了两块煤往炉子里添,边对她道:“天儿太冷了,拿两块煤丢进炕洞里去,省得晚上挨冻。”
陈婆子下死眼盯了那煤斗子两眼,哦的应一声,黢黑蜡黄的面皮上分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外面传来敲门声儿。
花妮出去开门,来人是乔智华!
“这大雪,你怎么来了!”
花妮嘴上虽然抱怨,面上却露出笑容。
门口的积雪已经清理出来了!
厚厚的雪堆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大雪人!
硕大的头颅,敦实的身子,还用两根粗粗的树杈做了两只朝天欢呼的胳膊!
不知哪里捡来的两块石头做了眼睛,一大一小,一上一下,越发显得这雪人滑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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