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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虚无的黑暗蔓延至他的四肢和大脑,这熟悉而陌生的感受像从许多年前伸来的一柄长钩,恍惚之间,秦淮的意识仿佛又被拉回到那个静得令人发慌的夜。
救护车的鸣笛声愈来愈远,围观的人们却还固执地留在原地,议论与指点如同污秽的散发着恶臭的长矛,尽管并无所谓的恶意,却依旧刺穿无辜者的胸膛。
人的哭喊是无用的,秦淮在这时候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他又做不到扮演一个坚强的无事人,毕竟他在这时仅仅只是一个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孩子。
屋内没有开灯,除了窗外投进来的月光,几乎没有其他的光源。
秦漾早已哭累了,侧躺在他的腿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秦淮的手却还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不知道是为了哄秦漾,还是也借此安慰一下自己。
不久之前,家里的大人们发泄一般冲围观的人们叫骂着,红着一双眼把他们送回到这个家以后,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好像直到这一刻,秦淮的耳边才终于安静下来。
静得像是聋了,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窗外偶尔响起的风声,听不到家里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的走秒声,听不到近在眼前的秦漾的呼吸,也听不到自己的。
脑袋沉得发胀,所有的感官在某一瞬间都失去了它们本该有的作用,四周的墙壁像是牢笼,禁锢住了他的一切。
秦淮的心痛得快要被拧碎了,肺部紧张地收缩着,好似要把所有的苦痛连同空气一起吐出去,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眼泪砸在衣料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将人的脑袋轰得炸开。
今夜过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呢?秦淮不敢想。
他才在人群中央看见过那躺在血泊之中的、血肉模糊的妈妈。
昏昏沉沉之间,秦淮醒了。
噩梦的余温还湿润地残存在他的眼角,但也仅此而已了。
秦淮下意识动了动胳膊,勉强抬起手,用掌根捻去了眼旁的泪痕,再一睁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其实倒也不算完全陌生——细看能看到裂纹的白色天花板,角落的墙皮都掉了一块;吊在顶上的灯管因为使用年限已久,底部已经堆积了一团团黑色的沉积物,不晓得是飞虫的尸体还是什么;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立式空调旧得发黄,就算有些异响也还是往外送着暖风;墙面上贴着卫生宣传的海报,还有七步洗手法的规范图示——很标准的、有些年头的医院的布置。
秦漾和徐华一起,正相互依靠着坐在留观床对面的长椅上,呼吸绵长,大概是实在太困,便就这么将就着打个盹。
秦淮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边。
那里还有一张床,不过浅蓝色的帘子遮了一半,并不能看清楚躺在那里的人的模样,不过光看衣着他就能知道,那是枭遥。
他看不到枭遥的脸,因此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睡着呢,还是醒了。
毕竟在秦淮的认知里,枭遥是真的做得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发呆这种事的。
他睡着吗?还是醒着。
秦淮又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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