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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有亏盈缺损的弦月,曾折断翅膀的天使,唯有‘缺憾’才称得上是他独断观念里美学角度上的极致。
于是他把自己臆想成了古希腊的雕刻家阿历山德罗斯,日复一日地打造属于他自己的‘维纳斯’。
而借着收养为名号、被囚困在这栋洋馆里的无知孤儿们则是他最好的素材。
“这个过程中诞生了无数的‘失败品’,包括那对管家夫妇也是,只不过他们比较好运,那个女人是一堆‘残次品’中五郎比较满意的作品,而侥幸得以装聋作哑地活了下来。
我已经不知道这栋房子里究竟埋葬了多少人,像我身上挂的这些废弃的残肢,都是那些人淘汰下来的垃圾。”
蜘蛛男回想过去的画面,不禁悲从中来,掩面哭泣。
敦一路听完,只感觉胸口徘徊着一团沉甸甸的阴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残忍……人为什么能够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地狱才会有的秽行。”
“敦敦,永远不要小看藏在人类心底的恶意,只能说,他就是那样一个无法洗白的恶人。”
阿砾不置可否,随后继续引导蜘蛛男将话说下去:“所以丸山五郎是死在这栋房子里了?”
这里既然因为仇恨与恐惧滋生出了恶鬼,那么作为罪恶的源头,丸山五郎被反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结果。
可蜘蛛男抽泣的声音一停,接着极度怨恨地告诉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不,那个男人是‘寿终正寝’的,在制作出自己最满意的‘杰作’以后,他就了无遗憾地去世了。”
这番话说出来,现场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像是无法寻找到合适的言辞来评判这份结局。
“本应得到报应的恶人百年寿终,无辜受害的好人却都化成了厉鬼吗……真是讽刺。”
最后岩永以一种沉郁的语调,宣泄出了萦绕在所有人内心的话语。
正因为世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不公发生,才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在场的人,都是最清楚上苍并不是全然公平的人,面对这种情形前只能保持默然。
而阿砾在这片沉重的缄默当中,忽然发话:“你刚才说的,最满意的‘杰作’是怎么回事?”
甫一提及这个话题,周围的空气好像骤然就降温了不少。
看不见的黑暗中仿佛投来了一股恶意的凝视,饱含着怨恨、威胁,黏液般不适地渗入了肌肤外的每一个细微的毛孔,让人感到浑身血液冰凉。
蜘蛛男不知为何额边开始沁出冷汗,胆颤心惊地说:“那,那是掌控我们‘所有鬼怪’的存在,不,不行,只要还在这栋房子里,我就没办法违逆她……”
见它开始脸色发白,行为逐渐失控,阿砾连忙语速飞快地想要从它口中追寻答案:“她是谁?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就是她杀了那个老师?!”
“我不,不知道……但是她,她绝对杀了人,没错,因为杀了人,怨气已经再也收不住了,她要来找我了——”
蜘蛛男像是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声音,深陷梦魇般疯狂地大喊,“救命啊——”
可是它话音刚落,脖颈就如同被空气强行拧断那般诡异地歪折了下来,脊骨延伸出来的无数根手臂仿佛脱离了它控制的意识,往前扒住蜘蛛男的口腔,将下颚与颊边的皮肉狠狠撕裂。
“呃呃……啊……”
它发出了一串不成语调的破碎声音,血液喷溅,可眼珠子依旧用尽全力地往下转动,似是想要在临死前再深深将自己面前的几个人类刻在脑海中,直到目眦欲裂地蜿蜒出不甘的血液也不曾转移一刻。
“救……”
他断断续续地想说着什么。
‘救救我啊,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来救我……’残存在蜘蛛男脑海中的意识,停留在了当年临死之际所待的那个狭小的地下室里。
现在的场景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地方,周围密不透风,被密密麻麻的黑暗笼罩,永远无法摆脱的绝望日日夜夜纠缠着他。
他一直一直屈指静数着日子过去,可直到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刻都不曾有光芒照入……视野逐渐被猩红之色浸染了,流失的血液啪嗒滴落在地面,浑身肢体开始抽搐,而就是这一刻,他血丝模糊的视网膜前方忽然站起一道俏丽的人影,拔刀出鞘,丝毫不沾泥带水地迎面朝他砍了过来。
剧痛仅在一瞬间得到释放,白光晃过的那秒视野天旋地转,而后是铺天盖地如同流沙般的星芒,飘舞飞逝在昏暗的半空中——“那是……”
视野定格在空中的刹那,蜘蛛男被砍掉的头颅在半空怔怔地凝望着下方、那抹自原本残躯崩解而诞生出的细碎光影。
那是他的身体正在消失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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