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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冷下脸来,眼睛漆黑如墨:“老八,别总是挑战朕的耐性。等朕腻了烦了……”
胤禩正眼瞧过来,笑意更浓更真切:“皇上,弟弟可一直等着你来杀我呐。”
胤禛用一张寡情略带怒意的脸看胤禩良久,忽然一笑:“你不自称罪臣了?”
“皇上不习惯?那罪臣……”
“算了,你心里有怨气,爱怎么叫随你。”
胤禩笑得更讽刺了:“罪臣怎么敢。皇上就是赐一杯鸩酒,弟弟也要磕头谢恩的。”
唇枪舌战胤禛向来在胤禩身上讨不到半分好处,老八身子有异,比薄胎青瓷更易脆,也不好拿从前万试万灵的法子逼他低头。
以前还能拿老九老十四做胁,如今老八明摆着破罐子破摔了,他反倒舍不得说太重的话。
胤禛叹了口气,把空碗搁下,说了声:“罪臣也罢,臣弟也罢。允禩,激怒朕对你没好处。死但是容易,你把活着的人留给朕发落,就不怕朕拿他们开刀?”
这样推心置腹一般的语气,搭着半威胁半劝说的言辞,从胤禛的嘴里说出来,让胤禩时常觉得荒谬。
只是对方认真起来的后果胤禩领受尽了,无论曲意逢迎还是争锋相对结局都不能善终。他渐渐明白老四这样手腕狠戾的人,需要的不是兄弟,只有奴才。
可惜他真不是十三弟,也做不来十三弟。
他只是爱新觉罗?胤禩。
就算落魄除了宗籍革了王爵,也从来不是谁的奴才。
金屋藏娇
“皇上乾纲独断,自然万事成足在胸。”
胤禩刚说了这一句胤禛就要发作,只是胤禩没给他这个机会,叹了一口气:“四哥,弟弟如今身无长物,已经没有能让你惦记的东西。”
他的语气平缓而舒展,放佛一瞬间回到了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意气风发正要崭露头角,忽遭当头一棒,击散了一身灵气傲骨,只剩一个壳子带笑目光空洞的八贝勒。
皇帝想也没想,开口就去堵他:“怎么没有?朕在你手里吃的亏不少,再不学乖妄自称朕。”
胤禩不去理他,自顾自往黑处理解:“皇上若是怕罪臣对皇嗣不利,大可不必费心。罪臣不是失宠了寻死觅活的妃嫔,昔日皇考断绝父子之情时,罪臣也挺过来了,可见命硬。既然皇上金口玉言应了那他的命换九弟的命,罪臣就是舍了自己也要把他生下来。”
胤禛烦躁起来,自然是因为老八死性不改,屡屡提及老九一干人。朕亲手喂药掖被角的恩典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泼妇随便赶制的蹩脚荷包。只是这事是他可以引导至此,论理说老八也算按着他的意思低头服输。他行事作风向来如此,过程不计,只要结果就好,一如皇位御座。
“你清楚自然好。”纵使一切尽如他意,胤禛难免不快,是以硬邦邦地开口。每个人生活在宫中的人都有自己的面具,就像年氏李氏以娇弱示人,那拉氏以贤惠大度示人,老八是亲厚温和好说话,而他自己,则是一副没有弱点的刚硬独断。
在这之前,被他惦记上的人,从来没有人能躲得过。
以后也不会有。
……
来不及等到三月,皇帝已经吩咐内务府筹备皇帝移宫事宜。
与雍正三年那一次的小住赏游不同,这一次几乎将整个养心殿都搬去行宫,明摆着皇帝中意园子,打算长居圆明园了。
内务府请示,这一回皇帝仍圈选了澹泊宁静居做圣驾起居议事处,武陵、杏花几个名中带春字的都指了妃嫔贵人居住,就连长春馆也指给了皇后开春后居住。怡亲王与果郡王协理京城常务,非紧急折子不必来回投递耽误政务,可二人酌情商讨办理。
一连串旨意发下来,最气不过的非诚亲王莫属。他整日安分度日不招摇不惹事,一心闭门攻书编撰,老四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监国压他一头也就罢了,他居然被调去遵化看守景陵。
收拾完老八一党,真的要拿他开刀了?
允祉后悔死了,当初大家对老八落井下石的时候他不该袖手旁观的,有老八一把骨头再前头挡着,他还能再逍遥几年呢。不过再想想,那时候出手只怕死得更快,听说老九下个月就要被押送保定了吧?
当初让老九去西宁时说辞就含含糊糊,督军不像督军、驻扎不像驻扎、流放不像流放,如今年羹尧都被罗列九十二条罪状被逼自裁了,老九还在那里喝苦水吃沙子,生不如死啊。
遵化圈了一个皇子还嫌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老四你真不怕皇考诈尸了骂你刻薄兄弟?!
可惜允祉素来胆小怕事惯了,当年皇考辱骂太子与八弟的话还历历在目。如今御座上这位可比皇考更冷心冷肺多了,看看今日老八老九陈梦雷的下场,难免物伤其类。但兔死狐悲牢骚过了,还是收拾包袱起身上路,往遵化找老爷子告状去了。
皇帝在往圆明园的路上收到老三乖乖上路未生事端的奏报,哑然阴笑,撩开帘子看沿途景致,也觉事事顺心。
京城里有老十三看着隆科多,折腾不出风浪来,为怕老十三一家独大生出别的小心思,专程指了老十七与他协理,相信他的意思二人都能很好的领会。
这一路上往来奏报不少,皇帝没让老八一路躲在自己龙辇中,只额外吩咐高无庸安排马车,从官道走。又特特吩咐不必急着赶路,天黑前到即可。
高无庸也算跟随当今圣上多年,从这位还是四贝勒时就在贝勒府里做跑腿小太监。如今混到养心殿第二得意人的位置不容易,体察上意的功夫那是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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