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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压抑着喉间的声音。
五年来积攒的委屈,一次次新年的等待不至,刚见面就闹出的不快,种种情绪积累了太多,早已过了山火爆发的时期,只剩下闷烧后的余烬。
她双手抱着膝盖,手掌里紧攥着摔裂的簪子,少女娇俏的流苏髻微微晃动,把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里。
烛火倏然晃动起来。
对面的人执烛台起了身,倾身靠近,温热的手掌安抚摸了摸她的头。
声线恢复了往日的温煦和缓。
“是我想岔了。
我原以为……”
荀玄微试图从她紧握的手里接过玉簪,轻轻扯了两下,阮朝汐死活不肯放手。
他把烛台放在近处,撩开衣摆,也蹲在她面前,把之前抽走的阮大郎君相赠的兔儿拜月玉簪子交还,依旧簪在浓密乌发间。
阮朝汐剧烈地扭了下头,手臂空隙间露出发红的眼尾。
荀玄微又去拿她紧攥的玉簪,指尖覆着她握紧的拳头,她起先不肯放,他力道极轻地往外掰,极好声气地哄她,“让我瞧瞧摔裂了何处,摔得厉害不厉害。”
阮朝汐的手微微一松,这回拿出来了。
荀玄微在灯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展示给她看,“摔裂的尾巴不注意看并不明显,只有转过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出细裂纹。”
他将莹光剔透的十二兔儿玉簪重新簪在阮朝汐的发间,轻声哄她。
“你先戴着,过两日我寻个更好的簪子来,我亲自替你雕一支兔儿。
好了,阿般,是我不对,莫哭了。”
车队于傍晚到达荀氏壁。
从京城一路疾驰回豫州的车队,并未事先告知荀氏壁,在坞门下耽搁了不少时辰。
守卫部曲慌张回禀,几个荀氏子弟匆匆赶来,大开了坞门。
车队有序进入敞开的坞门,阮朝汐在车里端正坐稳。
耳边传来李奕臣和陆适之、姜芝两人的低声交谈。
“郎君刚才吩咐,我们的牛车不停,十二娘不必下车,直接入清源居。”
李奕臣回来了。
她早上被召去荀玄微的马车里,摔了簪子,伤心哭了一场,红着眼睛回车坐下不久,李奕臣就被送回来了。
霍清川换了身干净衣袍离开车队,云间坞三位家臣照常跟车,一场问责到此戛然而止。
只有阮朝汐自己,握着不仔细看不出裂痕的兔儿簪子,低落的心情持续到了进荀氏壁。
这五年来,荀氏壁她来过两三次。
荀七娘极力邀请她常住,但她每次都住不到半个月便告辞离去。
她实在不大喜欢荀氏壁。
位于平缓丘陵地的荀氏壁,规制和云间坞大为不同,规模大了许多,规矩也严苛许多。
荀氏大宅,世代聚族而居,房梁鳞次栉比。
她第一次坐车进坞时惊鸿一瞥,感觉至少有几百间屋舍,几十处跨院,曲廊蜿蜒,望不到尽头,处处都是低头垂手避让的家仆奴婢。
阮朝汐的牛车直入清源居。
这是荀玄微少年时在荀氏壁的住处,一处极疏阔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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