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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监张福跳下马车,宋岩躬身行揖,张福道:“这雨下得没玩没了,仔细淋着我们小世子,快去命人准备辆轿子过来。”
“呜……”
五岁的楚邹梦中嘤嘤呜呜欲醒,裕亲王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父与子的一幕,宋岩抬头看见,心中只觉一柔,不动声色地拱手道:“暖轿已为裕王爷与小世子备好,即刻就可启乘进宫。”
裕亲王看了他一眼,大约赏识他这时候还敢与自己亲近,一弯身抱着儿子进了鎏金暖轿。
那边厢沈嬷嬷在宫墙下看着,想起他刚才的语气,还有青衣仆从说的一番话,只得跺跺脚回去了——两个女人都要生,还能怎么办?宋岩刚吩咐完家仆,原还想再问些什么,回头一看嬷嬷已不在。
只当是朴淑女熬了三个月熬不住,又编出个甚么理由想见自己,便也就没当做一回事。
那身体里隐隐的悸动又沉下去,心下略有点空落。
裕亲王的轿子往内廷里去,雨越下越大,宫中渐渐只剩下一幕雾帘,朦胧看不清。
“唔——”
东筒子尽头的厢格子里,朴玉儿嘴里咬着手帕,拼了命地往下使力。
那强抑的撕心竭力的痛吟,在电闪雷鸣下显得多么不起眼,但凑近着听,却听得人骨头打颤儿。
女人生孩子当真是过鬼门关呐,锦秀两手攥着铜盆子,沿着低矮的绿柱红墙下走过来,心里头就跟绳揪着似的难受。
皇帝最近一次征宫女已经是在两年前,宫女们从玄武门进入内廷后,须得经过层层筛选,最后把平庸的分去做事,剩下几十个出挑的留给皇帝做淑女。
淑女在得了恩宠后就可搬出去,住进东西六宫。
这个犄角旮旯的院里已经没什么人住了,只剩下自己和朴玉儿不熟不疏的做个伴。
都是上上批选进宫来的,这四年多陆续走了两拨人,如今谁还记得她两个大龄未幸的淑女,渐渐不亲近也亲近了起来。
但这样大的事,朴玉儿竟然还瞒着自己。
平时束腰裹肚,若非今天晚饭后忽然痛得瘫坐在地上,自己根本看不出来她怀着孕。
这么一想,锦秀心里就觉得膈了点儿东西。
真以为自己什么也不晓得嚒?朴玉儿和那个禁卫军千户藏藏掩掩的猫腻,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住自己的。
姑娘家失了身子做了女人,莫说别处,仅皮肤与眉眼间的流光都是会变的。
不像自己,眼神死寂寂,日复一日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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