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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翊琢磨了一会儿,趁没人注意,悄悄从窗台上摸下一张半个手掌大小的白色纸钱,他把束灵袋藏在手心里,攥成拳头掩在嘴边低低地说:“稳住,千万记得稳住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你爷爷身子骨硬朗,你转生以后没准儿过个十多年还能回来孝敬爷爷。
可要是你魂飞魄散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旁边的蒋棠棠听到声音扭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程翊,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程翊蹭了蹭鼻子,几不可见地收回了手,若无其事道:“哦,那什么,我就是觉得太可怜了。”
蒋棠棠瘪着嘴点了点头,转过头心疼地看着周婷的爷爷,轻声叹息道:“是啊,周婷真的挺可怜的。
她从小就跟她爷爷两个人生活,她爸妈好像在广城打工,我们在这儿住这么久了也一直也没见他们回来过……”
程翊倒是对这种苦情故事没什么触动,他勾着束灵袋的绳子轻轻拉开,把刚才从窗台摸来的那张薄薄的白色纸钱从束口|塞进去。
片刻后,一张不起眼的纸钱轻飘飘地从人群中荡进去,缓缓落在老人的脚边。
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廉价灰西装的男人走进屋子里,从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杯茶水喝,又“呸呸”
两声把喝进嘴里的茶叶根吐回搪瓷茶缸里,放下杯子走到老人身边蹲下,低着头跟老人说着话。
地上躺着的纸钱从男人脚边飘开,半掩在老人身下的软垫边缘下。
程翊抬起头往男人脸上看了一眼,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大概是长年从事户外工作,皮肤粗糙黝黑,布满了褶皱的脸上没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老人的态度冷漠,有些爱答不理,旁边搀扶老人的妇女黑着脸瞪着男人,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声。
女人急了,陡然拔高了声音,操着一口家乡话,骂道:“要死啦你这个鳖爬玩意儿!”
没成想对面的男人抬起手对着女人脸上就是一巴掌,他下手的力道不轻,女人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上,离得近的几个男人连忙上去拉住男人,好言好语地劝说。
也有人过去拉女人,却被女人抬着胳膊挥开。
她顶着凌乱的头发坐在原地愣神,眼里噙着的泪无声地大滴大滴砸下来。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男人骂骂咧咧地叫喊。
高亢嘹亮的唢呐声突然在院门口响了起来,挤在院里的人自觉空出一条道来。
“送葬的抬棺队来了。”
不知谁说,“时候到了,都别嚷了,先把婷婷送走,有啥事儿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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