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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池钗花,池钗花摸着脸上白骨,笑嘻嘻地看向陆观道。
“小娃娃,你说的是真的?”
陆观道撇过头,不愿看池钗花这副人模鬼样。
“是,不过……”
“不过?”
池钗花捕捉到这一个轻微到快要听不到的词,她手脚并用,爬到陆观道身边,用沾满血与泥土的手抱住陆观道的腰。
仰面时,早已分辨不出她的容貌。
女儿家的声音越来越低下:“不过什么,不过什么?你快说啊,快说啊!
我、我是不是还能为他们做什么,什么都可以,让我赎罪!
让我赎罪……我求求您……我……罪妇池钗花什么都愿意做,求您……”
见着池钗花缓缓松开手,血的印子在陆观道的衣服上一路而下。
池钗花跪在地上,捡起陆观道的一角乞丐衣,用额头相抵。
“求求您,您定能救他们……”
陆观道看向正升起的日光,他手一松,丢下战戟。
战戟哐当落地,化成一阵香灰,盈盈绕在两人身边。
小孩目光放在很远的地方,他小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毫不费力地就能甩开池钗花,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只听他说:“我救不了。”
“什么……”
池钗花再一仰首,她的脸完完全全没了面皮,就连双臂的皮肤都开始剥落。
声音却还是她的,女儿家温柔的语调颤抖着。
“我不信,我不信……”
陆观道蹲下身,光披在他与池钗花的肩头:“不过是多轮回几次,说不准运气好能成人。”
没了面容与眼睫的池钗花,无法眨眼抖搂眼泪,她呆呆地咀嚼陆观道所说,念着念着好像再也忍受不了般,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家的哭声比所有一切都骇人。
她扯嗓子喊着亓官家的,喊着自己的婢子,喊着还未出世可怜的雏子。
声音顶起金乌越升越高,池钗花哭啊喊啊,从悲鸣渐渐转换成了笑。
似哭似笑,传入众人耳中,都诡异地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池钗花又哭又闹,嘻嘻哈哈地站起来,她没了脸皮,没了好看的红衣裳,白白的骨头架子,明晃晃地露在外头。
“噫——我啊,竟落得一个人的下场呐!”
谢义山看着不是滋味,想不听那女儿家唱戏似的笑声,却躲不过女儿家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池钗花绕过陆观道,与谢义山说。
“我记得你呀,你是常来后院门边的乞丐!”
池钗花咯咯笑几声,“你说话可好听嘞。”
陆观道转身走到池钗花身边,他也看向谢义山。
谢义山被说得羞愧难当,并非什么乞讨之事,是他自己本来能救人,却一再等待时机,落得池钗花现在这个模样。
池钗花又唱戏道:“你说那——说那可怜女子嫁豺狼,咯咯咯。
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咿呀呀呀——”
“世人都说娇妻好呀,世人都成那虎豹,”
池钗花捻指,甩着没有袖子的红衣,“捧着白骨一洒没,捧着金银变蓬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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