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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蜕皮不同寻常,他仿佛高烧的病人,在洞穴的泥土里蜷缩着,连清醒的意识都无法保持,浑浑噩噩里隐约听到黄娇娇和山猫的声音在外面说话,似是在唤他。
伊墨想回应两句,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勉强抬了抬头,又栽进了黑暗里。
也不知多久,头部的白皮裂开一道口子的时候,伊墨听见黄娇娇的声音隔着厚厚的泥土传来,叨咕个不停,也不知在说些甚,带着点不同寻常的鼻音。
伊墨不耐烦地张开口,终于能发出声,呵斥道:“闭嘴,别吵。”
黄鸟消了音。
他太乖觉,反倒让伊墨觉得自己过分,这鸟聒噪惯了,有事无事都要鸟语几句,他在洞里也不知待了多久,黄鸟关心他聒噪一点也不是什么错事,何必要凶他。
想了想,伊墨便放缓了声音,颇有些伏低做小的意味,问他:“出什么事了?我一时还出不去。”
又静了许久,直到伊墨差点又要昏过去,才听见泥土那边,黄娇娇沉闷的声音传来:“无事,你好好修行。”
伊墨说:“自然。”
“伊墨,”
黄鸟又说:“你一定要好好修行呀。”
伊墨应了一声,说:“好。”
“你要修成神仙呀。”
伊墨想着鬼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修成神仙,又想着神仙又是什么样子,能让他成天睡大觉没人吵么。
他身上还是皮骨涨疼的难受,想着想着却把自己想笑了,于是笑着回道:“若是修成神仙能让我每日安静睡大觉,不叫鸟雀吵闹,我便修成神仙。”
黄莺在外面也轻轻笑了一声,默默地想,可不会吵你啦。
——往后再不会吵你了。
伊墨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蜕一场皮,才蜕了个脑袋,时光便过了五十年。
五十年里,从前把他挂在脖子上来来去去的山猫迎来了第二场雷劫,原本也不该这么勤地挨劈,然而第一次雷劫,让伊墨摊了大半,于是山猫的第二次雷劫很快就来了。
他坚决不肯去人间寻找凡人庇护,约莫是对人类有什么心结,具体如何也无人知道了,他离开了无名山,说是怕打扰黑蛇闭关。
剩下黄娇娇顺从地听了山猫的嘱咐,守着昏沉闭关的伊墨,怕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惊扰了他。
黄娇娇知道山猫“不长眼的东西”
指的是山脚魔头,只好悬着心目送他一个人离开,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迎雷,没有回来。
黄鸟不知道山猫还会不会回来,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日复一日地守在黑蛇封闭的洞口,看日升月落,看山脚黑气弥漫到了山腰,看那些无形无状的小魔头蜂拥而至,蝗虫般层层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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