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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摧折,窗间过马,转眼到了十五。
傍晚,檀韫在乾和宫陪皇帝用元宵。
元宵是糯米细面揉的,桂花白糖核桃仁的果馅儿,圆滚滚的一颗,看着可爱喜庆,但这玩意儿甜腻又实在,不好多吃。
把碗里的三个吃完,他搁下勺子,侍膳便将他的碗撤了下去。
皇帝还在用,乾和宫的管事牌子薛萦站在一旁给他讲一些民间趣事,期间,外头有人通传,说永安宫来人问安。
永安宫住的是淑妃,这是来请皇帝共度佳节的意思。
皇帝安静地吃着元宵,没听见似的,檀韫便出去回话。
今日十五,宫眷内臣都穿灯景补子,周渚一身魏红的伫在阶下,御前牌子正在同他聊家常,态度很亲和。
待听见后头有人喊“檀监事”
,两人便停下说话,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檀韫跨出殿门,曳撒是天水碧,白玉带掐着一把窄细的腰身,冷风撩摆,膝襕随着脚步逸出一杵青烟云纹,这是个清隽的玉人。
周渚眼皮微挑,迎上两阶笑道:“七叔。”
周渚是司礼监何掌印的干儿子,自腊月淑妃入宫,便被调到永安宫做掌宫。
何掌印是檀韫的大哥,是以周渚虽比他大半岁,辈分却要小一辈。
御前牌子先退回去了,檀韫站在阶上,说:“陛下在用膳,夜里还有公务,回吧。”
他应该是刚用完热食,脸颊薄红,唇瓣也比平日艳,像洇了胭脂,周渚大剌剌地打量着,“那七叔今夜忙么?”
那双柳叶眼淡淡地垂下来,他咧唇一笑,“今儿过节,七叔晚些回去,同侄儿玩——”
“啪!”
乾和宫外的当直们目不斜视,当没看见。
周渚被一巴掌扇偏了头,听到了嗡嗡的噪声——别看檀韫长这副模样,这也是个从小拉弓的,手劲儿可不小。
自他从直殿监的小宦官攀成何掌印的干儿子,几年了,这还是头一回挨巴掌,但他再偏回去时也不大在意的样子,“七叔,好大的脾气。”
他笑得毫无芥蒂,“您不乐意陪我玩儿,说一声就是了,动什么手呢?”
“只是担心你,”
檀韫抬手捧起周渚的脸,被风吹冷了的掌心正好贴在那半边被扇红的右脸,周渚黝黑的眼珠子盯视过来,他便回以关切晚辈的目光,“你说话这样没规矩,他日若惹恼许娘娘,七叔也救不了你,是不是?”
你不借机踩一脚就不错了!
周渚笑出一口白牙,说:“谢七叔教诲,侄儿记得了。”
“乖些吧。”
檀韫拍拍他的脸,转身回了。
那背影楚楚谡谡,迈进殿转过弯就没了影,周渚突然抬手狠狠地搓了下脸,“檀、韫。”
他像饿狗咬骨头那样咬着这个名字,转身快步走了。
银鱼,半翅鸡,卤煮鹌鹑,八宝汤锅,脆藕,奶皮……时令珍味摆了一桌,淑妃正在桌边等待,黄丹华服,珠围翠绕,正应了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妆1”
。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侍奉的宫女不禁安抚道:“娘娘别急,陛下很快便来陪您了。”
淑妃正在心里数花瓣猜陛下会不会来,想她入宫一月,也只有进来那日见过陛下,天子那样年轻英俊,就是好像对后宫不大热情。
但是一听这话,她嘴上倒是笃定,要充面子嘛,“宫里就这么几个人,西边儿华英宫的那个话不会说两句,陛下陪她坐会儿都嫌无聊,别的更不过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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