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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杰默默赞赏了一番张锦的识趣,便缓缓踱到朱宸濠的身侧,自腰间摸出一物递过去:“王爷不喜摆生辰宴,这礼便提前送罢!”
朱宸濠板着脸瞥一眼,是块双面雕刻的白玉牌,玉牌呈脂白色,略泛淡青,细腻温润,不参杂色。
玉牌的两面都雕着一只脚踏桂枝神灵活现的兔儿,而兔儿的眼则是一颗镶在玉中的相思豆。
朱宸濠平生也无别的喜好,唯独对玉器情有独钟。
此刻见了这方刻工精妙抛光细腻的温润美玉,便情不自禁地接过了,细细摩挲起来。
吴杰见朱宸濠神色缓和不少,便又自间解下一玉牌递到他跟前:“这对玉牌本出自同一白玉,只我这块略有些石花,便只能自己留着了。”
朱宸濠借着吴杰递来的手细细打量,见他那块玉果真有零星石花,不比自己手上这块剔透,却也是上好的藏品,然而看着看着朱宸濠便发现,吴杰的这块玉牌上刻的分明是一棵叶似斜卵圆的草,那草还开出一朵花,花心也镶着一颗相思豆……
“这草,名‘一点红’。”
吴杰将自己那块玉牌靠在朱宸濠的玉牌边上,“合着便是——兔子喜吃窝边草。”
皮薄馅儿多的宁王大人明白自己又被吴杰言语轻薄后,颦眉就要发作,却被吴杰趁火打劫地自身后抱住了。
这久违的熟悉的气息绕得朱宸濠有些恍惚。
犹记得那一夜,正是身后之人带着熟悉气息的拥抱,令那往昔里最难熬的雨爷变得不再那么漫长。
这些时日的对峙,本以为是求之不得,却未料到他那避而不见与熟视无睹的冷淡,竟仿若在自己心上蒙了一层晦暗,看什么都暗淡无光,吃什么都食之无味。
独处时偶尔心灰意冷,偶尔又心生怨愤,恨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清闲快活,却又霸占了他心中的一席之地……
眼前,白鹭几行,芦苇荡,飞成序。
鹤鸣几声,雪初融,影成双。
身后那人于他耳畔轻声道:“你非娶亲不可?”
摇摆在跟前的芦苇,将湖水映雪搅得忽明忽暗。
朱宸濠闭起眼,任凭吴杰将那玉牌系在他腰间,顺着穗子,却乱了心绪。
他是宁王,是与正德皇帝水火不容的藩王,这多年来的玉韫珠藏、韬光养晦,不过为又朝一日一雪前耻,无愧于父王临终的嘱托。
坐拥天下,并非他本意,可他已坐在一条断了舵的船上,船上载着世代宁王的基业,他无法调转船头,只能等着着这楼船靠岸或触礁。
无论是何种结局,这如鲠在喉的感情,注定是留不得的死胎。
这些话,即使他不说,吴杰也该知道,又何必计较他是否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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