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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先母已逝,宫中无人走动,多少人都说我家圣眷将衰,大舅——前太子息王仍将女儿许我,纯是一片好意。
后来他咎由自取,不必多说,一娘却是无辜受累。
人生在世义气当先,我家绝不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婚约既在,自当大礼迎一娘进门……”
尽心劳力一场,最后却只迎了一娘的神主和灵柩进门。
堂东钹钲齐响,僧人们又开始做法事了。
柴绍逊让着将九位妻弟亲王引至厢厅暂歇,这位驸马大将军今天明显心情非常好。
虽然他还穿着毛边粗布的大功丧服,也不便高声谈笑,但似乎脸上每条皱纹都漾出兴奋快意。
想想自从鸿胪寺送来的那些“天子赙赐”
摆到殡前,上门的吊客就冷清稀少,估计这一回的九王招摇过市来祭,真给柴府长了不少脸面威风。
柴绍自然明白这该谢谁,与李元轨招呼逊谢的口气也透着格外的亲热。
他的独女也是如此。
柴璎珞并没出现在殡柩之西的丧家妇女行列中——她是敕赐度牒出家已久的女道士,按理已与本家脱离关系,在头七祭这种较为正式的礼仪场合当中,不宜公然“还俗”
充任本家女眷。
李元轨是在厢厅后面一间私室里见到柴璎珞的。
九位亲王与他们三姐夫柴绍闲话慰问有顷,都起身告辞,柴绍带着家人送出大门外。
只有吴王元轨和杨信之被拦住请到后舍,戴芙蓉冠系黄裙臂挽紫帔的女道士笑盈盈起身相迎,一身女冠法服略有点刺眼。
没有主妇撑门面,这是平阳长公主府由来已久的尴尬。
太上皇第三女、当今天子唯一的同母姐妹平阳公主于武德六年英年早逝,为丈夫柴绍留下一女二子。
此后柴绍想必是有寝内侍姬的,但顶着“驸马都尉”
的名头,以及更要紧的,两个儿子都要承袭母荫,他不好按“谯国公”
的品级公然置媵妾,更不用提再娶正妻续弦。
这种情况下,本该由他长女出面操办婚丧等家务大事,哪怕是出嫁女临时回本家也可以。
但他的独女偏偏又割爱辞亲出家修道,只能回来帮着打理打理杂务。
如果临汾县主李婉昔顺利嫁入柴府,作为国公嫡子柴哲威的元配夫人,此后她就可以充任主妇往来酬酹,然而……
所以大概只能指望柴绍次子柴令武的正妻了?不,不对,李元轨想起来了。
柴令武已被指婚给天子第七女巴陵公主,将来也要做驸马的,而且肯定会与公主一起出去单独开府居住。
就算不开府,指望天子亲女堂堂帝姬为国公府主持家务么……也是妄想。
看来还是要等柴哲威守满了元配正妻之丧,再行续娶吧……这时候胡思乱想这些,也是走神太过了。
李元轨三心二意地与柴璎珞寒暄着,直到女道士的一句话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那天我从五姨家里回来,跟家父议论起十年前的东宫毒酒案,家父当年也在现场。
据我阿耶说,指使给二舅下毒的人,多半不是前太子建成,他是给人背了黑锅了。”
武德八年三月,在东宫举行的庆贺大郡主定婚宴上,当时的秦王李世民中途不适离席回家,后呕血数升疑似中毒。
一年多以后,经玄武门宫变,秦王立储,重查此案,定论为前太子建成主使、东宫典膳监操作、在秦王酒中下毒,杀弟以求除掉政敌。
“三姐夫说,大哥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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