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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药自然是停了,不敢再用。
但玉行身上终究是有了瘾症。
若说赵蘅从前不知,她现在也知道了,世上竟有这样可怕的一种东西。
玉行本就腿伤未愈,加之毒瘾缠身,整个人变得心神恍惚,好时不过虚弱些,发作起来便浑身颤抖,在床上翻滚难定,几个人也控制不住。
每到这时候,他无论如何不愿让赵蘅在房里看着,他唯一一次对她厉声说话,就是对她喊:“出去!”
赵蘅只能等在屋外,红菱在旁安慰。
等屋里终于安静了,里面的人出来,连王信虎这粗汉子都心惊抹泪,“当年我们在安南国遇到鼠疫,被扔到死人堆里,傅相公用半条命把自己连我拖了出来,哪怕是那个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狼狈呀……”
因傅玉行这一回是为救众人而染病,连从前相干的不相干的人也多上门慰问,见过他的人又传,傅公子久病不愈,大约是要死了。
饶是这样,已经分院而居的道怜也没有来看过一眼问过一句。
下人私底下都说这二少夫人的心真是铁打的。
元丰二十一年,冬。
眼看北面的战事越来越紧,越来越多的灾民和逃兵将沿路战败的消息送进来。
宣州城内能逃的人家都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南下而逃。
赵蘅也着手将资产分开变卖,做避难的准备,只是因为玉行身体迟迟不愈,无法奔波,南下的事也就一天拖过一天。
有害怕的下人已经自己先逃了,赵蘅也不拦,主动来提的就给一笔盘资,还了卖身契,放人家自寻生路。
眼看宅子里一天天冷落下去,她也感到一种随世浮沉的无奈。
拼了半辈子,扛了半辈子,结果叫天下大势的浪头一打,一人一家的成败兴废便显得如此渺小无力,此番就是出逃了,也不知道前路何在。
哪怕是她这样百折不摧的人,也难免生出茫然疲惫之感。
玉行看出她失落,苍白着脸倚靠在床头上安慰道:“若能顺利南逃,未必就没有好去处,我们可以从康州经邓州,到信安去;或者沿汉水南下,到江陵,都是经济繁盛商贾云集之地,换个地方,也不过重新开始,从前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这也没什么。”
道理还是这些道理,赵蘅自然也知道,不过有个人在跟前宽慰,终究还是不一样。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在某些时刻,她已经不自觉依赖着傅玉行了。
不久后,王信虎和瑞兰也来向他们告别,携家带口地走了,都知道这一别,今生就再难见面,送别时都难免伤感。
红菱和蔡旺生不愿留下赵蘅先逃,如今索性在傅家和她一起守着傅玉行。
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陪他们等死。
方道怜是傍晚时被下人发现不见的,赵蘅是夜里在江边找到她的。
她抱了孩子,收拾了一包金银细软,预备登上一艘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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