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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像旁人想的那般撕心裂肺,分别那么多年,周帝不至于瞬间因其伤心欲绝。
他只是因此想到了许多,想到六岁被押上龙椅的恐慌,少年时不情不愿背书的痛苦,及冠后沉溺于声色犬马的快活,到如今嫔妃人前笑脸相迎人后冷淡的模样,还有连认都认不全的几十个儿女……
他怔怔回顾,才发现岁月流逝如此之快,眨眼间他原来已老了。
他老了,却似乎并未经历过什么,匆匆几十年,唯一点缀着亮光的,居然还是少年时那个名唤星月的小宫女。
可是小宫女已经去了,不在这人间,他那唯一能记起的亮光似乎也随之灭了。
周帝觉得很闷,脑袋嗡嗡得响。
旁人羡慕他心宽,他向来也喜欢自己这点,无论何事从不在脑子里留超过三日,但就在这瞬间,庞然驳杂的各种感受和回忆挤入脑袋,令他失神、失智。
身为一国之君、一朝天子,他活了四十余年,到底留下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周帝进了死胡同,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想心中都闷闷生疼。
锲而不舍的稚嫩童音钻入他耳中,周帝微动手指,掀了掀眼皮,“幼幼。”
虽然这称呼是众人唤惯的,出自周帝之口还是让小姑娘一呆,“……陛下?”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一下又一下顺着周帝的肩,软声道:“陛下不要难过,会没事的,幼幼陪着你。”
周帝坐了起来,把小姑娘抱入怀中,望了望轩窗外生机勃勃的美景,“朕不难过。”
小姑娘不大相信,歪过脑袋看他,“陛下明明是想哭的样子,幼幼已经让那些人都出去了,陛下可以哭的,幼幼不看。”
她用手捂住眼,让周帝微微一笑,“朕不哭。”
他搂住这温软的小胖团,恢复了曾经的语气,“小胖子,你觉得朕厉害吗?”
“唔……”
幼宁托腮思考,“爹爹说陛下是最大的,所有人都要听你的话,当然很厉害。”
以她的年纪还理解不了太复杂的事,自然就觉得周帝最大,周帝不解释,点了点她软软的脸蛋道:“即使最厉害,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
怀中人仰着小脑袋看他,“陛下说一句话,可以保护很多人的呀。”
保护?周帝因这个词眼轻轻颤了颤。
他贵为一国之君,纵使不理朝事,相比于寻常人确实也很厉害。
正比如那姑姑口中的大伯母,那三十多岁的鳏夫……他甚至不需抬手,只要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随意处置。
但正是这样对他来说卑微至极的人,同样轻而易举地碾碎了他唯一的亮光。
他低语一句,“隔了几十年岁月,如何去护?朕……也想去护啊。”
她受了欺负,他却在几十年后的今日才知道。
纵使真有小姑娘说得那般厉害,又有什么用呢。
燕归因他这话顿住脚步,周帝这种神态从未见过,令他也沉默了会儿,便暂时站在了旁边。
石喜匆匆走来耳语,燕归又看两人几眼,出殿看向来人,“查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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