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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芸花见林婶干脆应下就风风火火出了院门,行动力和她有些孱弱的身子不大相配。
林婶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她是那种十分平淡的妇人。
对,平淡。
对人温婉、寡言、说话柔和,和女子给大众留下的印象差不多。
就算陆芸记忆里的林婶其实做事干脆、说一不二,她还是被眼睛欺骗,产生了大多数人总是根据第一印象判断别人性格的错误。
陆芸花默默想:“完全可以用外表来骗人嘛。”
却没想其实她现在也是这类人……六叔一直默默参与,没有什么存在感,有秦婶和林婶在轮不上他说什么,他也乐得如此,妻子说什么做就好了,张嘴说来说去多麻烦?把懵懵的榕洋推进厨房看火,秦婶和六叔继续修房顶,陆芸花到余氏那屋同她说话,等鱼汤的鲜香飘满整个院子时林婶终于回来了。
“我可是拿了不少蒸饼,我和我们家那口子说要来芸花这边喝鱼汤,这鱼汤香的不得了!
他还不信,说‘鱼汤有甚好喝?下午又钓了些鱼,你给芸花送去。
’这不,我便又拿了一条鱼来。”
林婶跨进院门带来一连串活力,难得不怎么温婉地学着丈夫说话的样子,把听见动静出来的榕洋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余氏:“你快去看看,给你林婶接一接东西。”
陆芸花笑着应了,声音又清又甜,她给余氏掖了掖被角,几步跨出房门:“那林婶可是要带些给祥叔尝尝我的鱼汤!
我今日做了许多,那条大鱼我们几个可吃不完。”
秦婶扶着丈夫从修好的房顶上下来,闻言冷哼一声,板着脸说:“是要给你祥叔送些,免得他小看了我们的鱼汤!”
陆芸花暗笑:怎地这就是“我们的鱼汤”
了?还没喝就如此有信心,实在是让她这个厨师高兴。
陆芸花掀开厚重的门帘进了厨房,一掀帘子那抹本就霸道的香气便一股脑喷了一身,让整个人淹没于香气的海洋,林婶暗自不停吸着气把篮子放在台面上,陆芸花摸出里面一把绿油油、嫩生生的小葱十分欣喜:“这葱可真好!
我正想着鱼汤里要是有一把绿绿的小葱就好啦!”
“嗯嗯。”
三个大人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十分有自制力地坐在餐桌边,没有情不自禁去揭陶锅盖子看一看里面的汤。
陆芸花熬汤用的是摊子上煮汤饼的大陶锅,根据记忆她知道现在还不流行炒菜,自然没有她以后常用的那种大铁锅,她用这陶锅煎鱼的时候生怕锅裂开,好在锅质量不错,就是有点粘锅,任由她再小心还是有不少鱼皮粘在锅底。
不过现在做的是鱼汤,就算粘锅也没什么。
陆芸花见汤熬得差不多,在另一个陶锅上铺了干净布,想把汤舀起来过滤,才舀起一勺就被一直没说过话的陆六叔制止了。
陆六叔:“自家人吃不必如此麻烦,再说都是肉,怪可惜的。”
陆芸花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陆六叔说话,一愣:“这……汤里有不少刺,喝起来不方便。”
秦婶也跟着说:“给你和榕洋虑些,我们大人哪里怕什么鱼刺?”
可是鱼刺可不会看着是大人就乖乖被吞下去呀!
陆芸花知道他们是真的怕自己累着,也是真的不愿浪费食物,宁可吃起来麻烦些挑刺,于是遂了他们的愿,只给阿娘和榕洋滤了一小锅鱼汤,还留了些汤给林婶的丈夫陆祥。
至于她自己也是不用滤的,她从几岁就能自己吃鱼了,长到二十五可从来没被扎过!
在锅里洒下些花椒和盐,每个人碗里一小把葱花,汤往碗里一倒,葱花被奶白的鱼汤一激,打着旋从碗底浮起,鱼汤中增添上几分属于葱花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嗅了再嗅。
其实该放些白胡椒的,白胡椒的辛辣和鱼汤的味道十分相配,两两相加效果何止成倍增长,但如今白胡椒价格不低,传说只有海外才有,需要商船从海外运来,陆芸花只能含恨放弃放些白胡椒的想法。
陆芸花才把汤倒好,一旁等候多时的林婶便过来麻利地把几个人的碗端到桌上,难耐地等陆芸花坐下,几个人来不及说什么,同时端起面前的汤碗吹了吹那奶白的汤,迫不及待喝下一口。
秦婶三人好不容易才把魂牵梦萦了一整天的汤喝进嘴里,一入口便觉得滚烫的汤顺着食道流入胃里——鲜!
入口时极烫,等温度退去后留在嘴中就是极致的鲜美;唇舌间仿佛有千百条鱼儿在游动的鲜活;是平日里所吃的肉类没有的鲜味。
香!
像一条鱼儿滑过,从舌尖到舌根的鱼香;从口腔到鼻腔都溢满的浓香;如画龙点睛、如水上小舟般星星点点的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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