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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舅舅一家、另三四位将军皆是住在王府偏院,开销自理,有独立的院门对外。
王府外的幽州城一如王府一样简单,累年战火早就将这里磨得光滑,冬日里的寂寥就和谷仓一样,空空的、虚虚的,没有多少着落。
白日里,宁王不是在后院泡着就是在前院书房理事,杨久不怎么见到。
晚上,宁王回来杨久却早就睡下了,撞见的可能性更少。
两个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非常符合杨久的期待。
中午,杨久切了一点咸肉丁做了个咸肉菜粥,不是稠稠的,有些稀,毕竟生活不易、粮食不足,上至宁王、下至草民,无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北境十三州,大多是如此光景。
存久的干菜散发着时间陈旧的味道,泡上一段时间味道淡了一些做粥还是不美,幸好有咸火腿,王霸十足地压制住了干瘪的脱水菜,勉强成就一锅家常的主食。
杨久坐在灶火边喝粥,整个王府她觉得这儿最暖和,正琢磨如何育种、肥地等等,有人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是宋大夫的药童,“杨公子,我们宋大夫请你过去有紧要的事情。”
“什么事?”
杨久站起来问。
“关于缝合的事情,具体的爷爷说,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药童十一二岁,身小脑袋大,像根棒棒糖,鼻翼翕动吸着空气中的味道,馋得喉咙一动一动,但被宋大夫教得很好,没有开口讨要食物。
古代的手艺向来是父传子、子传孙,宋大夫带在身边的药童是他的小孙子,据说是儿女中天资最好的。
杨久就当没看见药童的馋样儿,实在是爱莫能助,煮的分量有限,余不出更多,她三下五除二地喝掉碗里面的粥底,嘴巴上说着拒绝的话,行动上还是往外走的,“我不过一个厨子,不会医术,宋大夫找我过去救不了人啊。”
“爷爷总对我夸奖杨公子有大才,三言两语就让他受益颇多。”
药童诚恳地说。
老实话最取悦人,能够被老大夫肯定自己的三脚猫技术,杨久还是有些小窃喜的。
她带着小甲小乙,踩着雪跟在药童的身边去药堂,身为技术最好的军医,宋大夫当然也是住在王府偏院的,他家对面就是药堂,与王府不过一巷道的距离。
巷子里药味浓浓,沿着墙根儿摆着许多黄泥炉子,炉子里燃烧的东西猩红点点,火舌舔着药壶,煎着里面的汤药,药味就是炉子里散发出来的。
苦涩的药味却掩盖不掉一股臭味,若有若无,杨久敛眉,总觉得有些熟悉。
无暇想太多,药童掀开棉帘子,她跨了一步走进了室内,在药童的引领下又走进了内室,顿时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血腥味、酒味、药味等等混杂在一起,差点把杨久熏吐出来。
憋着气,杨久定睛细看,差点厥过去,她看到宋大夫在一条腿上持针引线,腿上的伤口好大、好深,哪怕天气寒冷,依然阻止不了腐烂……仿佛一团死肉。
杨久瞪大了眼睛,惊悚过度,脑袋宕机了。
跟在她身后的小甲小乙直接抽抽,小乙更是哇一声,跑出去吐了。
受伤的人被牢牢捆在木板床上,嘴上塞着软木塞,额头上青筋暴起,腮帮子几乎咬碎,他十指扣着木板,已经抠出十个血印。
饶是垂危挣扎的人,被活体割肉、缝合,依旧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杨久挪开眼睛不忍再看,她讷讷地问:“古时华佗不是有麻沸散吗?”
宋大夫疲惫地站直了身体,小药童已经对木板上的情况司空见惯,表情不变地走过去给爷爷捶腰,“我已从古籍上找到了方子,给李小旗用上的是我不断摸索改进的版本。”
他苦笑,“看起来效果不是很好。”
杨久沉默,宋大夫不是不努力,只是武侠小说里一闻就晕的迷烟在现实中没有。
她收了收拾情绪,以冷静的态度问:“宋大夫,喊我来何事?”
“对对,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公子请来。”
宋大夫让开了主位,把最能够观察到伤口的位置暴露出来。
杨久,“……”
硬着头皮走过去,斜着眼睛看伤口,天地良心,她只是会一些简单的缝合而已,真的就是如此啊!
“嗯?”
“不怕杨公子笑话,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为李小旗缝合,不知道为何始终不见好,长此以往,他……”
没有杨久手上的尼龙线,宋大夫是个好钻研的人,经过反复实验找到了马鬃替代,还严格按照杨久传授的消毒来做,一月来,已经实验了不下十人,必死的伤口在他缝合下,有两三个出现了好转的现象,有两三个情况直接恶化,剩下的情况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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