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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觉寺的住持收了钱,为盗贼点下戒疤。
从此盗贼改头换面,非但不必躲躲藏藏,反而成为一位体面的僧人。
“逃禅竟还有这么个逃法。”
簪缨看后冷笑不已,“听说佛门第一戒,便是不杀生,第二戒,便是不偷盗。
若每个杀了人的罪犯说一句放下屠刀便可成佛,那所谓西方极乐净土,只怕也要人满为患了。”
就不知被市井中讲法僧人煽动的百姓们,若得知此事,还敢不敢进庙拜佛?王逍说得不错,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李景焕要借助佛教之力,簪缨若在一开始便出手弹压,只怕风声如草,春风吹又生,她花了大力气还吃力不讨好。
不如先让建康的百姓们对佛学产生好奇,再到追随,再到深信不疑——这时候,忽然再得知寺庙内的猫腻,那种背叛的愤怒感才会格外强烈,太子受到的反噬也会越重。
这便是簪缨此前打的盘算。
不止是庙里有问题,另一边,城郊几座尼姑庵也被唐氏查出了腌臜事,有豪门贵胄嫌在府中蓄妓不够刺激,竟与庵中的年轻尼姑私有来往。
这里头既有那假姑子生性淫乱,做暗门子生意的,也有贫苦人家过活不下去,经人指点,忍痛卖女儿进去,剃了发穿上素纱袍,供那些品味特殊的富家子弟把玩。
若说簪缨看过关于江洋大盗的状录,还觉得荒唐可笑,得知此事后,已是愤怒莫当。
她咬了咬银牙,当即命杜掌柜将证据都整理出来。
第二日,便请了顾御史的夫人方氏来,取出这些罪状,请她转交给顾元礼。
方氏出身岭南大户,自小拜的是天妃妈祖,以祈求出海渔舟顺风顺水,平安返航。
对于京中近日的乌烟瘴气,她早就不耐烦得很。
方氏接过那一叠纸翻看了几页,面色由转粉而青,气得咻咻大骂。
继而,她又用一种幽怨似嗔的眼神看向簪缨,“怪不得我夫君说,不让我跟你玩儿了。”
这小娘子外表看着乖巧静和,怎么净闷声办大事呢。
簪缨微笑地轻挽方氏胳膊,“那不成,姊姊若不理我了,我去哪里看斗鸭呢,还怎么吃得上新鲜的荔枝?”
说笑归说笑,簪缨正色轻道:“顾御史应当不愿错过这个。”
和上次一样,她不会逼着顾御史为己所用,只是把选择送到他面前而已。
顾元礼收到妻子带回的寺庵罪证,沉默良久,当夜伏案整理卷宗一夜未睡。
次日大朝会上,他果然站出来弹劾佛门藏污纳垢,立身不端。
唐氏整理的状纸已是证据累累,兼有人证、口供,加上顾元礼多年御史生涯誊卷措辞的能力,在朝堂上一经说出,便引起轩然大波。
皇帝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当即发怒,命有司彻查。
要知道此日还有一位从天竺求经回朝的高僧释无住,被太子延请至东宫讲经。
前朝的动静传进东宫,李景焕恹恹躺在榻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连连道:“怎会如此……”
他原本想利用佛法,扭转父皇执着于服用道家丹药的行为,却没想到那顾元礼仿佛专与他作对似的,上一回跳出来弹劾崔氏一党,这一回又盯上寺庙的麻烦。
“查,去查!”
李景焕一动怒,还未完全痊愈的胸骨便传来磋磨之痛,这一痛,便让他记起卫觎施加在身的耻辱,越发咬牙道,“查顾元礼背后是何人指使的!”
“殿下千万息怒。”
李荐忙不迭上前周全着,“您保重贵体要紧,躺好莫动,还没到两个月呢……”
“放肆!”
这话不说还好,李景焕一听更为激怒,“卫觎让孤躺两个月,孤便要乖乖听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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