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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前身(四)在这样的月亮之下,落薇牵着宋澜的衣袖,走过那条她曾经以为自己走不下去的御街。
四下寂静无声,巡城禁军都被抽调去了别处,是而这里的狼藉仍旧无人收拾。
上元刚过了两日,家家户户却门庭紧闭,似乎是预料到了禁中有变,不敢出门涉事。
御街的尽头是皇城的东门,平素众臣入朝时皆行此处。
立在东门之外,隐隐能见皇城之内最大的祭祀宫殿燃烛楼,因平素烛火明耀,先帝便为东门挂了一块匾额,称此处为“明光门”
。
现今燃烛楼中无人点火,一片漆黑。
政事堂诸臣得了消息,都守在明光门之前,禁军和左右林卫持剑肃立两端。
落薇来前,玉秋实身后的豪爵世家正与台谏的文臣吵得天昏地暗。
汴河湍急,又是冬日,储君尸骨遍寻两日不得,怎会有生还之机。
兼之帝崩突然,未能留下遗诏,谁来承继大统,成为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因而众人甚至来不及商议先帝和先太子的丧仪,便聚在了明光门前。
承继是关乎国祚的大事,诸臣心中十分清楚,眼下稍有不慎,便是一场牵连甚广的流血政变。
皇长子早已之藩,承明皇太子行二,三大王宋溢之母为世家女,又与世家结亲,因而有爵人户如今皆道,论及长幼齿序,皆应由三大王承继。
但三大王于文墨一道无甚天赋,资质庸碌,在资善堂时便不为众位先生所喜,故而文臣不满,商议后道五大王宋淇钟灵毓秀、天资非凡,比三大王更合适些。
至于四大王,是个吊儿郎当、沉溺美色的纨绔子弟,先帝训斥过许多次,七王年岁太小,众人皆不做他想。
一派道三大王庸碌,无治国理政之才;另一派则道五大王沉溺书法绘画,是玩物丧志之相。
两派正是争执不下,苏舟渡身死后便登阁拜相的玉秋实忽地淡淡开了口,称六王虽年幼,却是承明皇太子最为亲近的兄弟,他多年来在资善堂修身养性,是为了藏拙才不显眼。
玉秋实早年在资善堂做过宋澜的开蒙老师,如此言语,当即便有人倒向了他侧。
有御史在人群之后冷笑:“大行皇帝甫去,宰辅便欲效赵高李斯之流挟持幼帝,不知是何用心?”
亦有世家公侯不满,阴阳怪气道:“宰辅偏心自己的学生,也要顾着名声才是。”
玉秋实便怒道:“老夫不过为六王启蒙,之后便不再往来了,萧国公说这话,实在诛心!”
虽不知他此言是为了给旁人做遮掩,还是真心拥立后企图分权,话音一落,宋澜便成了玉秋实抛出来的靶子。
朝野中人各怀心思,怎么肯冒一丝风险?仅仅两个时辰内,宋澜便遭了三回刺杀。
最后在金天卫的保护下,他才逃出皇宫,求到了苏府的祠堂。
落薇执天子剑到明华门前时,两派的纷争仍旧没有落下帷幕。
纠葛之间,她拔出剑来,斩了一个挑衅到近前的武官。
那武官上一刻仍在叫嚣:“苏氏虽有两代三相,可储妃不过一介女流,凭何执掌天子剑?牝鸡司晨、僭越礼法,这便是先文德公的好家教?如此看来,这煌煌盛名也不过是虚浮……()”
温热的鲜血溅到落薇的面上,她平静地伸手抹去,不合时宜地想着,分明不是节≈ap;完整章节』()”
三大王宋溢是世家的傀儡,五大王宋淇平素从不关心国事,而宋澜得宋泠教导多年,并不是蠢笨之人,玉秋实只做过启蒙老师,与他交情平平,此时出面推举,不过是想为自己掌权寻一个狗脚天子罢了。
若是她不出面,玉秋实便是肆无忌惮。
若是宋澜不能继位,或许都不能活过今夜。
落薇走来的这一路,将一切想得清清楚楚,宋瑶风也全然没有阻止——她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早在刺棠案发当日,燕琅便得了父亲的指点,连夜偷潜出城,将京郊大营的兵调回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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