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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哥儿说完先塞了一枚入嘴,嚼得满嘴是屑,依依嫌弃地皱了皱眉,没接他的饼子,衡哥儿也不恼,全部兜在怀里,鸣玉见状,眼巴巴伸出手,“给我一块。”
衡哥儿见前方那夫子已坐了下来,麻溜又偷吃一块,其余的全部扔给了鸣玉,鸣玉猫着身低头吃了一口,听得上方传来嘣的一声戒尺响,立即坐直了身。
老夫子今日授的是《左传》,他嗓音抑扬顿挫,尾音悠长,在这夏日的午后简直是绝佳的催眠曲,两刻钟后,堂下倒下一大半。
依依已是强打精神逼着自己听进去,无奈年纪小,身体的睡意翻涌上来,尤其这老夫子的声音跟宁晏读书的腔调有异曲同工之妙,依依听了一会儿便开始打瞌睡。
裴宏本来睡得好好的,嘴角还流着口水,下巴不小心磕到了桌案,疼得他嘶了一声,他捂着嘴睁开眼,忽然瞥见前面三兄妹都趴在了桌案上。
他眼神顿时一亮,连忙去戳身后的裴东春,压低嗓音道,“春哥春哥,快瞧。”
他猛地一把将裴东春推醒了。
裴东春以为夫子发现了他,吓得打个哆嗦坐直了身,眼神都在发愣。
继而在裴宏的提醒下发现了端倪,旋即露出一脸坏笑,他清了清嗓音,站了起来。
“夫子,学生举告衡哥儿与鸣哥儿,还有燕家二少爷谦哥儿打瞌睡。”
衡哥儿猛地惊醒,下意识去推身旁的妹妹,依依趴得过低,他修长的手臂伸过去,没推到依依,反而把鸣玉给弄醒了,两兄弟默契地睁开眼,昂首挺胸看着前方。
这时,大家都窸窸窣窣醒来。
老夫子抬起眼,恰恰与两兄弟对了个正着,旋即他目光下移,挪到了睡得正香的依依身上。
衡哥儿顺着他视线瞄了一眼,顿时脑筋发炸,连忙摇了摇妹妹,“依依,快醒,这是学堂。”
依依昏懵地睁开眼,眼珠儿转动了片刻,察觉这是学堂,慢条斯理站了起来,抿唇不言。
老夫子见她如此淡定,越发气笑,“你是何人,竟敢在学堂睡觉?”
依依作了一揖,认错道,“学生燕家二少爷燕少谦,一时不察眯了下眼,请夫子莫怪。”
老夫子听了她自报家门,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一向一视同仁,当即将书册搁下,操()着戒尺往席位当中来。
衡哥儿对这副架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挨打没事,岂能让细皮嫩肉的妹妹挨打,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裴宏,“平日里裴东春那小子比我睡得还香,莫不是你捣的鬼?”
裴宏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衡哥儿顾不上修理他,起身告罪,“请夫子见谅,我弟弟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头一天来,有些不适应,还请您饶了这回。”
老夫子面无表情看着他,“甭管是谁,只要进了这学堂,必须遵守学堂规矩,想要免罚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衡哥儿把脖子一伸,老夫子笑眯眯道,“老规矩,犯错之人答出今日学了什么,并将之背下来,便可饶了他。”
答出篇名容易,背出来难于登天。
衡哥儿暗中翻了个白眼。
依依闻言神色一动,朝老夫子施了一礼,“夫子,学生愿意领罚,只是恰才身后这两位仁兄也在睡觉,能否让他们随学生一道受罚。”
她指了指裴宏与裴东春。
二人顿时傻眼,裴东春瞠目结舌道,“谁说我睡觉了,是我举告你,你怎么还污蔑起我来?”
依依一笑,“仁兄既是没睡,必定是在认真听讲,既如此,你把今日这篇《烛之武退秦师》背下来,便可证明你没睡。”
“你”
裴东春噎住,委屈巴巴望着老夫子,“夫子我听是听了,但是还没背全。”
老夫子意外地看了一眼依依,“你被老夫逮了个正着,何故牵连旁人?”
依依不慌不忙道,“先贤曾有言:亲亲相容忍,君子莫相告,此小人行径。
夫子恼我,我无话可说,可此二人心怀不轨,幸灾乐祸,夫子亦需罚之。”
小小年纪居然说出“亲亲相容忍,君子莫相告”
的话,夫子略有几分惊诧,没有人不喜欢学问渊博的学生,老夫子也不意外,戒尺遥遥指了指三人,“谁能背出《烛之武退秦师》,今日不罚,否则严惩不贷。”
裴东春与裴宏双双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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