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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落云却不管父亲的泄气话,只细细问了父亲倒卖御供的流程,略想了想道:“按照道理,榷易院的御供库存就算剩下过期,也不可倒卖,而是直接销毁……”
她又想了想,笃定道:“我曾听陆灵秀说过,她祖父那会,赶上饥荒天灾,榷易院派人去祖宫内请旨,然后让她的祖父找寻门路,将本该销毁的御供锦缎售卖,然后直接拨银子入户部,算作天子施爱众生。
现在山西闹着灾荒,北地也是战乱不断,父亲不妨将银子吐出来,再说服院使去向陛下请命,只要得了陛下的旨意,这批御供就可算作奉旨售卖。
到时候,你拿银子走账,充到户部里去,这件事儿也算是落地了。”
苏鸿蒙听得都要笑了,瞪眼低声道:“我才拿多少银子?那大头都被院使,和其他的库使分了,甚至还有一部分给了内侍监的公公。
我愿意吐出到嘴的肉,他们愿意吗?”
说着,苏鸿蒙又在地上绕走了几圈,拍着手道:“难道你还要我跑到诸位上司的府宅,说我的夫人和女儿都疯了,宅院内斗得要将榷易院的天给捅漏了不成?我现在连夫人要挟我的话都不敢露,只怕上面的人连我一起咔嚓了!
你呀,也是太天真了!”
落云却语调不变道:“我没说要大人们拿钱,我的意思是父亲你拿出钱来,将所有的窟窿全都填平。”
苏鸿蒙听到这,不由得蹦了起来,压着嗓门嚷道:“你疯啦!
你知道这一笔究竟是多少银子吗?我全填了?那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苏落云不为所动,冷声道:“守味斋经营这么多年,绝不会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
父亲罔顾国法在先,若是能免牢狱之灾,罚些银子进去不也是应该的吗?与其一直忐忑不安,被人拿捏着七寸,不如花钱免灾,绝了后患。”
要苏鸿蒙拿钱,是跟拿命一样的。
他虽然知道女儿说得有理,这法子也不失为补全的法子。
可是要他真的出血,真是比死还难受。
苏落云深知父亲的脾气秉性,也知道若不是触到痛处,很难让他下定决心。
想到苏宅管事给她透的话,落云冷笑了一声又问:“丁氏这次叫你来,只是简单敲打我的?难道没有别的话?”
苏鸿蒙被女儿这么一问,说话又有些支吾,迟疑道:“哎,丁氏也是在你这吃了大亏,心有不甘,便跟我说,想让你嫁给丁家舅舅的大儿子……”
说完这话,他看见女儿又端起了茶杯,赶紧后仰,生怕女儿又一杯热茶泼过来。
不过落云并没有泼,只是举杯孤咕嘟一口饮尽,然后慢条斯理道:“如今我的瘦香斋生意还算兴隆,丁家若娶了我,还真是娶了聚宝盆。
只是人的肚肠都是越吃越贪。
也不知我这个继表妹够不够丁家兄弟的胃口,彩笺的婚事还没着落,干脆许个她二表哥得了。
爹爹你的年岁也大了,估计活不过丁氏。
等你伸腿闭眼的那日,只怕我们苏家的铺子都改姓丁了……就不知道丁家舅舅会不会体恤苏家的三个儿子,给他们剩下点残羹剩饭……”
落云说得慢慢悠悠,可惜苏大爷的眼前,已经出现了灵堂棺材前,他三个儿子被丁家混账两兄弟轰撵的画面了。
依着他对那丁家无赖的了解,落云的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还真当他不知道,丁氏一直偷偷接济娘家,原也不过小打小闹,如今捏了他的把柄,就要狮子大开口了啊!
如此一比较,若能解了丁氏的辖制,就是舍出去座金山也值了!
最起码,不会叫彩笺,还有锦官锦城被这个娘亲给拖累了,不然的话,光是丁家舅舅的德行,就会一家子吃定他一辈子!
苏鸿蒙就算不做官,还有万贯家产,赔进去的银子,日后再赚。
可若是一旦东窗事发,不光是妻离子散,所有的家产还是要没收充公的。
其实这些,苏鸿蒙心里也想过,只是从来没有如女儿这般细致有条理地将利害关系摆开了来说。
如今,被女儿这般细劝,他终于痛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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