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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门边的将军府长史虞冯动了下,抬眼看去,见是副将黑塔,眼里渐渐聚集起怒火:“天冷,将军受不得寒,你杵在那里作甚!”
“将军可有好转?”
片刻后,似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黑塔终于开口询问。
短短几个字,黑塔说得无比费力,筋骨分明的双拳紧握,又松开,喉咙发紧,声音不自觉带着几分颤意。
虞冯一言不发,缓缓闭上了眼,满身的悲戚。
其余几人,从头到尾一动未动。
黑塔抬手抹了把脸,虽明知结果,巨大的失望还是将他快要淹没。
这段时日劳心劳力,黑塔如铁打般的身躯,都快承受不住。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头,黑塔冲着低垂头,手上无意识捻着银针的桃娘子吼道:“已两月有余,将军的身子状况半点不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果真是江湖术士,欺世盗名的庸医!”
大楚景元四年春,西梁纠集乌孙部落纠集十余万兵丁大肆来犯,驻守雍州的大将军虞昉率兵迎战,经过一年的大战,西梁并乌孙大败。
雍州乃是军州,亦是大楚唯一的军州,军政合一。
雍州军的将军,同时亦称知军或知州。
朝廷只给雍州军拨付刀箭弩机,雍州军的粮草军饷马匹等须得自筹。
雍州军称十万大军,因穷困粮草不足,实则只有不到三万的兵丁驻守哨所卫岗,其余人则要留乡耕种,在打仗时才召集上战场。
乌孙人骁勇善战,马匹高大。
西梁更是来势汹汹,势在必得。
双方兵力悬殊太大,虞昉写了急信请求朝廷支援,最后并未等到援军。
这一仗,雍州兵将损伤大半,雍州城哀鸿遍野。
虞昉殚精竭虑,终是操劳过度病倒在床。
桃娘子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费劲心血救治,仍不见半点好转。
桃娘子是大夫,喜钻研各种有毒之药,生得娇娇怯怯,下手却绝不手软。
除虞昉之外,兵营里的兵油子都对她毕恭毕敬,无人敢惹。
换作平时,桃娘子手上的银针早已将黑塔扎成了刺猬。
如今她连眼皮都未抬,干涩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渐渐滑下疲惫的脸庞。
黑塔听到自己的喉咙咕噜了下,发出急促的悲鸣。
他放下门帘,仓惶转身大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虞冯站起身,随着走动,他左手半旧的葛麻衣袖晃动了下。
衣袖里空荡荡,整只左手腕不见,露出狰狞疤痕。
到了炕边,虞冯停下脚步,望着躺在被褥里,瘦得几近脱形,脸色惨白中透着清灰的虞昉。
虞冯眼神惨痛,不敢再看,低头恭敬地道:“将军,属下先去兵营巡视,朝廷那边应当有旨意下来了,免得雍州这边懈怠,让西梁乌孙再逃脱了去。”
乌孙部落不足为惧,西梁举全国之兵力来犯,兵败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
虞昉写了奏折上朝廷,请求朝廷出兵,乘胜追击西梁,以绝后患。
一直未曾动作的老钱坐不住了,他一下跳了起来,愤怒嘲讽怒骂。
“虞老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白日做大梦,指望着朝廷,呵呵,朝廷!”
老钱瘦得跟棍子般,身上洗得泛白的布袍,像是挂在晾衣绳上般晃荡。
他看不出年岁,坚称自己刚过弱冠之年。
只那张脸实在不像,跟雍州城的老农一样,风霜皱纹满面,左边眉骨到鬓角一条明显的疤痕,给他添了几分威胁的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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