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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景平触碰过缨姝的手,温暖、柔软,却让他觉得厌恶可怕,现在这“李不对”
的手骨节分明,冰冷又硬邦邦,很多地方生着薄茧,反而安了他的心。
尤其,那一捧冰凉被他渐渐捂得暖起来,少年的心也跟着柔软温暖了。
真不知是谁捂着谁了,好没出息啊。
景平胡思乱想着,又昏睡过去了。
羯人的毒很黏糊。
景平在床上生根发芽,种了三天,脑袋好不容易不犯懵了,胳膊和腿也像长出套新的,能自行支配了。
第四天上午,孙伯推门进屋,见景平踩棉花套子似的下地,吓一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下来了?”
老人家少有地健步如飞,冲过去扶着景平。
“没事,这几天辛苦您了。”
景平站地上适应活动了片刻,到孙伯端来的热水盆边,想自己擦洗一番,又意识到左脸和左手都包裹着棉帛。
孙伯跟过来,洇湿了手巾,帮景平把裸露的皮肤擦干净,同时念念叨叨:“老朽可算不得辛苦,这几天都是东家亲力亲为照顾着你,没看出他还挺细心,夜里你总是不踏实,他就整夜守着,我看是没怎么睡的,白天也不补觉,连着好几天天亮就出门,不知干什么去。
这本来就瘦,现在怕是一阵风都能给卷到天上去了。
小公子啊,你怎么伤成这样的?”
显然,事关邦交秘务,没人跟个老家人说。
景平当然也没多说,只是问:“李先生现在回来了吗?我去谢谢他。”
“刚回来,书房呢。”
孙伯道。
景平应声。
他好几天没出屋,开门被寒潮气劈头盖脸扑了个结实。
快寒衣节了,天气更凉了。
书房门口,景平不待敲门,先听屋里“啪”
一声响,像是拍桌子。
跟着,李爻的声音传出来:“岂有此理!”
音不大,气压极低。
景平被这戾气惊了,手在门板上轻轻扫了下。
“谁!”
李爻顿时喝问。
景平心说:怎么生这么大气?
他嘴上答得平淡:“是我,来谢谢你。”
房门被李爻拉开了,身后花信风也在,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见缝儿就钻的冷风趁机卷进屋里,李爻被冲得咳嗽两声。
他已经穿上细绒氅衣了,看来确实怕冷,见景平来,戾气在片语间蓦然淡去不少,招手道:“来坐,把门带上,”
而后没再理少年人,问花信风,“他怎么跟你提的,想把人留下?”
花信风飞快地看了景平一眼,诧异李爻不背着他:“昨儿夜里,他亲自只身到营里找我,私下问我能不能把供状里‘缨姝’的名字去掉,拍着胸口保证,把人圈在内院,绝不让外人看见。”
花信风话里的“他”
,指得是太守范洪。
这范大人官职比花信风高半阶,估计是看花长史平日待他雅致和善,蹬鼻子上脸,以为什么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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