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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让寂静的夜色变得朦胧,连着心底的一点情绪也水雾蒙蒙的,琢磨不清。
楚明玥一只脚已踩上马凳,她动作停顿,偏头远远望过来。
枫叶红的斗篷在她身后垂下,绣金的菡萏花被月光一照,点光闪烁。
“崔少卿还有何事?”
如初夏荷上露珠一样清丽的声音远远传来。
崔司淮吸一口沁骨凉气,问出一个天下人都想问的困惑。
“先帝皇女众多,何故独宠郡主一人。”
尘嚣直上的流言在见不到光的暗处肆虐流散,楚明玥实则是先帝血脉的流言,数不清多少人深信不疑。
直至楚明玥与宣珩允真的成婚,这则仿佛真相的皇家密辛才彻底消散殆尽。
只是,这样不足以叫停世人探究真相的好奇之心,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埋在心底,雪团越滚越大,纵使受上天青睐的骄子也不例外。
楚明玥沉思片刻,反问,“崔少卿莫非是认为,楚家三代男儿以性命护佑他宣家天下,都不足以为本宫换来这一份荣宠?”
话音落,月下那袭似神女的剪影被马车上的帷帘遮挡得窥不得半分容颜。
车队启程,踏月而去。
雪絮纷纷扬扬,在车顶积了厚厚一层。
非也。
崔司淮骑着小毛驴往回走,他两下拍掉肩上落雪,自言自语。
军功只会让帝王忌惮楚家,而先帝对昭阳郡主,当年坊间说,郡主若是个男儿身,陛下怕是要把这天下予她。
崔司淮抚了抚下巴,大理寺少卿的毛病又犯了。
一阵风过,乌云遮月,天地彻底暗下,绵延积雪上,留下一串蹄印。
“这崔大人有些奇怪。”
半夏翻出一张羊绒毯子盖在楚明玥腿上,又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
方一上路,丹秋提起的心才算放下,这心一落地,困意就上来了,这会已经伏在那张紫檀平角长条案上睡了过去。
楚明玥面露倦意,笑得娇懒,“少年成名的人,总归是轻狂些。”
“郡主。”
半夏掐灭烛灯,只留一盏,马车内陡然一暗,“待遗诏昭告天下,虽说只字未提和离二字,但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她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介时那些个王爷恐会以这件事向陛下发难,质疑陛下九五至尊的位置可还名正言顺。”
楚明玥低低笑一声,“倒是学会考虑天下大事了。”
她当然知晓这张遗诏宣告天下,会对宣珩允不利,可这关她什么事呢,总归她二人情份已尽,她万不会再为他打算半分。
何况,他不是倨傲孤翳、自视甚高吗,是他自负到不愿倚靠楚明玥、倚靠楚家半分,好似楚家的帮助就辱没、遮盖了他的君王才能一般。
作贵妃三载,她不遗余力助他,还要做得小心谨慎、不露痕迹,生怕触到他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曾经,她欣赏宣珩允这份出尘清儒的秉性,视他为天上皎月,可笑,如今再看,不过是过度恃才傲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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