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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爹爹重病起,便不断地告知她,必要勤习妆佛之术,带着娘亲好好活下去。
后来爹爹病逝,祖屋被焚,她的每一个日夜,都在祈求平安和娘亲康健。
除极端病痛,她几乎无一日懈怠地习练。
夏日蚊虫滋咬、冬夜寒霜冻手,都不曾令她停过。
出嫁?
她确然从未想过………
“你若嫁了,便不能还报燕王府恩情了吗?”
宋烟烟下意识摇头,顾自沉陷于莫名的惧意中,眼眶里不知何时,又蓄起一汪热泉。
“罢了罢了,我说说罢了。”
赵元欢终是不忍,拍着她肩头,状似无意地说起,“我前几日还想着,你若日后能嫁到我家,你我岂不可以每日为伴?”
宋烟烟却似未听着赵元欢最后的那些言语,顾自愣神着。
其后几日,宋烟烟将案几前那扇窗紧紧闭着,再未启过一丝缝隙。
她每日于房内静心研习,只在赵元欢来寻她之时,才会放下手中物什。
半月后,赵元欢进院时,将丫环及周予衡都带了进来,宋烟烟才发觉,院外守卫不知何时已撤离。
隔日萧京朗来串门,闲聊间说起谢妍淇往后不再来燕王府学堂了,又说萧京墨伤未痊愈,便强行回军,令燕王及王妃忧心不已。
宋烟烟垂眸静静听了几句,便以习练为由独自回了房。
闭目静心,任窗扇映入的日光在眼前洇出一片灿金光晕。
春日渐盛,竹林中虫鸣渐起,她耳边似又响起爹爹重病之际的殷殷嘱咐。
于是埋首习练,日复一日,直至夏日蛙鸣遍野,秋夜桂香幽远。
至冬日腊八节上,雪落苍茫,厚积如被。
将将放晴的那一日,燕王妃苏念安身披靛蓝锦缎披风,踏雪进了别院。
“王妃!”
于宋烟烟房中见了她耗时三月所制的屏风,跟在苏念安身后的怡翠惊叹一声。
宋烟烟见苏念安出神望着那屏风上所绘佛经,垂首福礼,而后推启了那已然久闭的窗扇。
晨间灿阳霎时涌入屋内,面窗屏风在光线映射下,悄然氲起半圈柔和微光,如法华清晖,融心以净。
苏念安双眸倏睁,不觉后退半步。
“这是为何?”
宋烟烟双手于身前交握,低声回道:“回王妃,妆佛之术与其余书法、绘画不同之处,首在其‘立’。
屏风绘制之时,择特定之位,其字向上之面掺以细腻银粉。
光映之时,整屏金光灿眼,反倒会衬出那半圈银晖的圣洁之感。”
“确然!”
隔日,屏风被覆以红绸,由四名侍卫小心抬离别院。
宋烟烟目送众人离去,扶着江柚凝进房,于床前落座,缓缓蹲下身子,将脸轻轻贴靠于她腿上。
江柚凝近年愈发瘦削,可冬日厚绒的袄子,令宋烟烟心头涌起一阵温软。
“好孩子,不怕,娘亲会一直陪着你。”
宋烟烟觉了背脊上一阵轻柔抚触,伸展双臂,拥于江柚凝腰身。
江柚凝身上清苦药香入鼻,宋烟烟不自禁更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回道:“娘亲,烟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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