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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头忽的有股莫名的怅然,若是……若是那半个馒头,给了她娘亲,母女俩一人一半,或许这样的局面也不至于这么早出现。
只是,给馒头的人死了,吃馒头的人也死了。
大旱的虔州,有了食物,却仍逃不过死亡。
“阿娘,阿娘……你醒醒啊……你说了还要教小月背《鹤鸣》的……”
女童本就泣不成声,如今见了这半个馒头,更加伤心欲绝,句句泣血。
然而哭声杂糅在纷乱的死城,就像是一滴水滑进苦海,没有动静,也荡不起涟漪,成了万物生长中不值一提的沧海一粟。
江令桥静静立在一旁,良久,她别过脸,默然走开了。
路上崎岖,她走得迟缓,举目四望,只觉得这世间没有半分色彩,唯有一望无垠的荒凉,延伸,延伸,再延伸,直抵到天边,也不见方寸生机。
随处可见的是人,饿得面黄肌瘦,空剩一张人皮的人。
这里的泥土失了光泽,没了筋骨,一个喷嚏足以溅起数尺高的风沙。
“在想什么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熟悉而轻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令桥转身一看,容悦眉宇带笑,正歪着头看她。
“没什么。”
她抱肘正色道,“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都不见人?”
容悦也学她抱肘,正色道:“做了点……别的事儿……”
江令桥眉头一蹙:“什么事儿,还鬼鬼祟祟的。”
正此时,身旁忽然呼过一阵疾风,那些原本呻吟着的饿虎豺狼像得了感召一般,群起向前奔去,脚步掀起漫天风沙。
“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容悦叹了口气,道,“外城岌岌可危,内城却富足安康,偌大的仓囷换来的若不是百姓的安居乐业,而只是贪官钱袋子里的油水,那还是别搁在里面喂米虫了。”
“你把西街的仓囷搬空了?”
江令桥睁大了眼睛看他。
“没搬空……”
容悦看着奔走的人群,恍若在追逐生命里最后的光一样求之若渴,“若是搬空就好了,只可惜就一夜的时间,不过仓囷空了不少,也算是个告诫了。”
江令桥不语,又想起方才天人永隔的那对母女,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阿娘就有东西吃了。
当初若不是感念那随手一扶,也不至于从仅有的干粮里拿出一半来感激她。
她救了她,也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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