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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妃出现在玉香斋的时候,薛妤和善殊已经在顶楼坐着抿了半杯热茶,为了防止谈话泄露出去,他们提前包下了整个三层,因此那位金尊玉贵,一生没受过什么风霜雨打的王妃一进来就找到了她们。
因为短时间内同时丧夫,丧子,且还身怀有孕,即便戴着一层幕篱,昭王妃的虚弱都能轻而易举的被人感知出来。
可以说,若不是太医院的顶尖医术和人间各派送来的灵丹妙药同时撑着,这个孩子早在她得知昭王和裘仞死讯的那一刻就没了。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昭王妃将幕篱揭下放在桌面上,露出一张忧愁憔悴的面容,她很有姿色,却不是魅惑众生的柔媚长相,相反,她眼睛大而圆,脸颊没肉的时候格外突出,透着一种被呵护得极好的天真良善。
“我骗了那群守卫,找人假扮了我在殿里躺着‘安胎’,但他们如今很在意我的身体,我出来不了多久,我们可以长话短说。”
这种时候,善殊身上的温柔气质能很好的安抚每一个受到惊吓的人,她看着昭王妃,视线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轻声说出来意:“我们今天来,想说说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未来的道路。”
“在说这之前。”
昭王妃掌心抚着自己的肚子,说话时透着一种强行抑制的悲怆之意:“我想知道,王爷和仞儿,他们的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泣不成声。
看得出来,这位被严密保护,控制起来的王妃娘娘似乎凭借着某种直觉猜到了一点幕后真相。
“是的。”
善殊柔声将后面一句话补充完整:“他们的死是裘桐一手策划,裘召作为中间的血引,裘仞则是他养了多年的年轻身躯。”
任何一位妻子,母亲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心碎,昭王妃十根青葱似的指甲在桌面上绷出骤白的色泽,善殊颇为担忧地想给她输点灵力缓解情绪,却被昭王妃制止了:“别碰我,他们在我身上下了很多层保护符,外人一碰,便会被触发。”
这点在意料之中。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裘家最后的血脉,是未来的皇帝。
“我其实猜到了。”
昭王妃扯动嘴角发出苦笑的动作都显得牵强:“仞儿从小被裘桐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我常常有种错觉,那根本不是一个伯父会对侄儿有的溺爱,他保护仞儿,像是在保护一个精美易碎的瓷器。”
结果真的是。
“但仞儿聪明,十岁的孩子,哪怕再顽劣,被当废物一样养着,面对危险和异常也会有本能的直觉。
他曾跟我说过两次,说看到了皇伯父的书房里放着很多书,好几本书上都写着血,他看得时候实在好奇,还不小心用笔在书本上画了条线,幸好皇伯父没发现。”
薛妤顿时知道溯侑翻到的那本徐家换命秘笈上为什么会有歪歪扭扭的笔迹。
这本秘笈最初从徐家进贡到了裘桐的案桌上,被看过之后丢到书架上摆着,又因为裘桐的警惕心,在临换命之前全回到了徐家手中,最后被溯侑阴差阳错搜集到。
可即便这样,裘召和裘仞依旧死了。
“逝者已逝,请节哀。”
善殊看着暗沉的天色,道:“如你所说,长话短说。
我们对这个孩子没有歹心,我们需要他成长为与裘桐截然不同的帝王,仁善,慈和,同时不乏为君者该有的魄力。”
“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都是真的。”
善殊道:“屠戮臣民的是他,破坏三地平衡,出手对付妖都的是他,不止王妃的家和孩子,为了他一己之私,三百多个襁褓中的婴孩永远失去了生命。”
“他对生命毫无敬畏之意,他不配为帝王。”
善殊看着昭王妃,温声低语:“裘桐留下来的那群臣子,会给这个孩子传授怎样的东西,你想一想,心里其实也有数。”
“好。”
昭王妃抓着幕篱,慢慢为自己戴上,像是要借此为自己套上一层无坚不摧的盔甲,她定定地道:“相比于那种疯子,我相信圣地。”
应该说,为了不让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将来步裘桐的后尘,变成那种六亲不认,丧心病狂的怪物,她只能相信圣地。
这也是她今天费尽心思出来一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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