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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凡心伸手:“我收拾一下吧。”
他将空药盒拿起来,没用的小票也团在手里,最下面压着一张,他捏起询问,“这是什么,还有用吗?”
顾拙言没说话。
庄凡心很快看清,是停车场的单子,地点是第一医院,时间是一月二号的傍晚。
他什么都明白了,当时那一通电话,编辑却没发来的问句,车上的关怀,此时此刻顾拙言的沉默。
“那天,你看见我了?”
庄凡心问。
顾拙言“嗯”
一声:“我探望个长辈,出来的时候看见了。”
庄凡心摸一下耳朵:“我怕你多想,所以没讲实话。”
垂下的手很局促,又摸一下耳朵,“刚搬家,开了点常备的药。”
顾拙言问:“就这样?”
庄凡心回答:“我们这行时常熬夜,胃痛,还看了看胃,医生说好好吃饭就行。”
他微笑着,“……真的没什么,我这不还照顾你吗?”
顾拙言姑且放心,即使不信也无可质疑。
客厅的立钟响了,恰好凌晨,庄凡心趁着钟声未尽想要开溜,张嘴欲告辞,但又不怕顾拙言独自在家无人照料。
他用指尖划拉被面:“都交代清楚了,你想让我留下还是……不用的话,我就回家了。”
这问题状似委曲求全,实则刁钻狡猾,让走,好像凉薄得只为问话,让留,又显得多么在乎。
饶是顾拙言的学霸脑子也卡了壳,掂量许久,竟驴唇不对马嘴地瞎扯:“买车得摇号,你开的谁的?”
庄凡心回答:“裴知的。”
说罢,他闪着一双惊慌的鹿似的眼,“我停在那儿会不会被贴条?我赶紧走吧!”
顾拙言倏地坐直身体:“那儿可以停。”
庄凡心微微噘起嘴:“噢。”
顾拙言中计了,庄凡心屁股都没挪开半分,分明是在诓他。
他颓然地靠回去,撇开眼,感觉脸颊升温又烧了起来,极其没有面子。
庄凡心好不得意,往前蹭蹭,颇有眼力见儿地给这位病号台阶下:“既然可以停,路也不太好走,那我就留下待一晚,好吗?”
离得近,顾拙言闻见庄凡心拂来的气息,咽喉片的薄荷味儿,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儿。
他移回目光,不知道如今的关系让对方留下是否合适,却莫名舒坦了,感冒以来堵闷的气也一并消散。
庄凡心是欢喜的,留下过夜是多么跨越性的一大步,倘若搁在旧社会,他们俩第二天就得结婚。
但他也是真的累了,肉体上,情思中,酿不出缱绻暧昧的勾引字句,没力气牵拉拥抱讨个肌肤相亲,仅朴素地进出三番,倒水盖被,抚一抚顾拙言的额头,再轻轻道一声“晚安”
。
顾拙言在低烧中睡了,呼吸沉重,应该是难受的,可眉目间却舒展无痕。
庄凡心出国的那一天他就发着烧,之后烧了整整一周,当时隐有幻觉,觉得庄凡心就在床边守着他,每每睁开眼睛都只是一场空。
这晚,庄凡心安稳地坐在一旁,等顾拙言睡熟,他鼓起胆量伸出手去。
指尖落在顾拙言的额间,他轻抚那眉骨鼻梁,然后是眼尾面颊,摸到腮边,今天冒出的一点青色胡茬刺刺的。
他对这张英俊冷淡的脸着迷,对这个温柔无两的人惭愧,对过去的点滴抛不下,对没几分信心的将来蓄好了一腔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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